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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定定地盯着我,似乎在向我索求着一个否定、一个表白、一个承诺。我眼中泪意上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眼中有痛,有怒,有伤,一低头粗bào地吻上我的唇,用舌头撬开我的嘴,鲜血在两人唇舌间弥漫开,血气中丝丝腥甜。
    第十一章吵架
    因为我在养病,霍去病为了多陪我,就很少回自己的宅邸,几乎日日都逗留在我这边。
    我们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一些东西,尽力多给彼此一点儿快乐,而把不快都藏了起来,似乎他唯一需要担心的事qíng就是我如何养好病,而病的原因我们都忘记了,至少都装作忘记了。
    在榻上静卧了半个多月,新年到时,终于可以自如活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感觉整个脸圆了一圈,我用手从下巴往上掬着自己的脸,果然肥嘟嘟:本来为新年做的裙子要穿不了了。
    心砚在一旁掩着嘴偷笑:怎么可能不胖?霍将军整天像喂我瞪了她一眼,手在脖子上横着划了一下。你们和红姑底下偷偷说,我不管,可若当着我的面敢说出那个字,我就杀无赦。
    这可不是奴婢说的,是红姑说的,霍将军如今不像将军,倒像养猪的,整天就说:玉儿今天吃什么了?吃了多少?应该再炖些补品。心砚吐吐舌头,一边拿腔拿调地说着,一边笑着跑出屋子,恰恰撞在正要进门的霍去病身上,她神色立变,骇得立即跪在地上,频频磕头。
    我本站起身想收拾她,看见此,不禁鼓掌大笑: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霍去病淡淡扫了心砚一眼,没有理会她,只朝我笑道:你猜猜我带谁来看你了?
    我侧头想了一瞬,心中狂喜:日?
    霍去病轻颔下首,回身挑起帘子:贵客请进!有人见了我一点儿反应没有,一听是你,两只眼睛简直要发光。
    我瞪了霍去病一眼,对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心砚吩咐:让厨房做些好吃的来,嗯问红姑还有没有匈奴的马奶酒,也拿一些来。
    日披着一件白狐斗篷,缓步而进。我心cháo澎湃,却找不到一句话可以说,只是望着他傻傻地笑,儿时的事qíng一幕幕从眼前滑过,热qíng冲动的於单,娇俏刁蛮的目达朵,还有少年老成的他。
    日也是默默看了我半晌,方笑着点点头: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我也笑着点点头: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原来也只有很高兴三个字。
    霍去病斜斜靠在榻上:你们两个就打算这么站着说话吗?
    日笑着解下斗篷,随手搁在霍去病的黑貂斗篷旁,也坐到了榻上。
    我帮着心砚摆置好酒菜后,霍去病拖我坐到他身侧,一手半搭在我腰上,因为日在,我有些不好意思,摇了下身子把他的手晃掉,日摇头而笑,对霍去病道:我第一次看见她脸红,看来霍将军可不止会打仗,竟然把这么刁蛮的姑娘都降服了。
    霍去病竟然难得地有些赧然,低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随手拿了一个大杯放在日面前,倒满酒:一见面就说我坏话,罚你喝这一大杯酒。
    日毫不推辞,端起酒,一口气灌下,盯着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怔了一下,摇摇头:不用说这个,当年的事qíng,你根本出不上力。
    日笑着,笑容却有些惨淡,自己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你知道吗?目达朵已经嫁给了伊稚斜。
    我手中把玩着一个空酒杯:我见过他们,我还不小心she了目达朵一箭。
    日一惊,继而又露了释然之色:难怪!原来如此!传闻说追杀霍将军时受的伤,没有想到是你伤的她。伊稚斜因为你日瞟了眼霍去病:和於单,这些年对我和目达朵都很眷顾,尤其是对目达朵,极其呵护。目达朵以前不懂,只是一心一意地跟着伊稚斜,懂了之后,我看她心里很痛苦。不过这次受伤后,伊稚斜对她倒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目达朵既然没死,我们之间彼此再不相欠,小时的qíng分也就此一笔勾销,从此后我们再无半点儿关系,他们的事qíng我也不关心,我打断了日的话:伊稚斜为什么要杀你父王和浑邪王?
    日默默发了会儿呆:你既然见过他,有没有感觉到他和以前不一样?
    他他比以前少了几分容人之量,他以前行事也很狠辣,可现在却多了几分yīn狠,疑心也很重,当时他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说了假话,我们都没有怀疑到,可他却见微知著,可见他根本没有真正相信过身边的人,而且绝不原谅。
    日点了下头:他拥兵自立为王后,最重要的一个变化就是不再相信人,总是担心他的手下会有第二个像他那样的人出现。怀疑得久了,连我们自己都开始觉得似乎背叛他是迟早的事qíng。日长叹口气:对做臣子的人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跟着一个猜忌心重的君主。伊稚斜雄才大略,其实我们都很服他,却因为他的疑心,个个王爷都活得胆战心惊,行事畏缩。
    霍去病笑道:猜忌疑心是做皇帝的通病,只不过所谓的明君能把疑心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用帝王术均衡牵制各方的势力,而有人却会有些失控。我倒觉得伊稚斜虽有些过了,但还好。汉人有句古话名不正,言不顺,伊稚斜吃亏就吃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上了。匈奴如今各个藩王和伊稚斜的尴尬关系,他们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如果当初是於单继位,他们都必须服从,而伊稚斜如此继位,他们肯定从心里一直对伊稚斜存了观望的态度。伊稚斜做得好了,那是应该,谁叫你抢了位置来?伊稚斜稍有纰漏,那免不了想想先王如何如何,如果太子继位又如何如何。这些心思,jīng明如伊稚斜肯定都能察觉,你让他如何没有气?
    没有想到为单于辩解的不是我们匈奴人,竟然是大将军,单于若听到这些话,肯定会为有大将军这样的对手而大饮一杯,知己朋友固然难求,可旗鼓相当、惺惺相惜的敌人更是难遇。日大喝了一口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霍去病和日虽然酒量很好,可也都有了几分醉意。日准备离去,我拿了他的白狐斗篷递给他。要出门时,虽然我说着不冷,可霍去病还是将他的黑貂斗篷qiáng裹到了我身上。
    日脚步有些不稳,摇晃着身子,拍了拍霍去病的肩:玉谨就jiāo给你了。她吃了不少苦,你你要好好待她。
    霍去病也是脚步虚浮,笑得嘴咧到耳朵边:没问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我哼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把我看在眼内?竟然自说自话。
    两个人却全然不理会我,勾肩搭背,自顾笑谈,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刚到门口,几匹马急急从门前驰过,一眼扫到马臀上打着的一个苍láng烙印,只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何处见过。
    日咦了一声:怎么在长安也能看到苍láng印?
    我不禁好奇地问:你也见过?我也觉得眼熟。
    日舌头有些大,字语不清地说:这是西域的一个神秘帮派,已经有七八十年的历史,有传闻说其实就是西域历史上最厉害的一帮沙盗的化身,也有的说不是,因为有人亲眼见苍láng印的人杀过正在追杀汉朝商人的沙盗,还从沙盗手中救过西域匈奴的商人。众说纷纭,究竟何等来历没有几个人能说清楚,但苍láng印所过之处,西域不管富豪权贵还是平民百姓、江湖客都会避让,可见他们在西域的势力。
    我啊了一声,蓦地想起在何处见过这个印记。当日我请李诚去陇西城中吃jī时,曾见过这个印记,小二还说他们正在找一个年轻姑娘。可当时我就是因为觉得眼熟,所以多看了两眼,之前我应该也见过
    冷风chuī得酒气上涌,日跌跌撞撞地爬上马车,霍去病的身子也越发摇晃,我再顾不上胡思乱想,先扶住了霍去病。
    目送日的马车离去,一侧身却看见李广利骑在马上遥遥看着这边,霍去病此时正揽着我腰,头搭在我的肩上犯酒晕。
    我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搀扶着霍去病转身回去,只希望李广利不会把这一幕告诉李妍,否则以李妍的心思细密,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qíng来。
    在园子中走了一段路,心头忽然一震,苍láng印,沙盗?九爷说过他的祖父曾是沙盗首领。几幅画面快速掠过心头,我终于想起来我在何处第一次见过这个印记了。月牙泉边初相逢时,石谨言还曾指着这个印记斥责过我,难怪我下意识地总对这个印记很是留意。
    那当时在陇西酒店听到他们寻找的年轻姑娘是是我吗?九爷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寻我?如果他当时就能找到我,那一切又会怎么样?我们竟然曾经离得那么近过,近得只是一个窗里,一个窗外,隔窗相望,可终究却擦肩而过。
    玉儿,好渴!霍去病喃喃叫道。
    我立即收回心神,扶着他加快了脚步:马上就到了,你想喝什么?要煮杯新茶,还是用一些冰在地窖中的果子煮汁?
    心思百转,最后还是没有去石府给爷爷拜年,只派人送了礼物到石府。
    霍去病长辈多,大清早就出门去拜年。我一个人坐着无聊,想着霍去病几日前无意看到红姑在绣香囊,随口逗我,说什么我们也算私定终身,让我给他绣一个香囊算信物。我没有在这些事qíng上花过工夫,但闲着也是闲着,就试试吧!想着他意外看到香囊的笑,心里也透出喜悦来。
    找了各色丝线,又问红姑要花样子,红姑翻找了半晌,才给我送来一个花样子,是一对并蒂双舞的金银花,一金一白,线条简单,却风姿动人。
    红姑看我盯着花样子怔怔发呆,笑道:有心给你找个别的,可是都不好绣,就这个配色简单,样子简单,还好看,适合你这没什么绣功的。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才挑到这个,你要不满意,我也没更好的,只能改天请人给你现绘。
    我摇了下头:不用了,就这个吧!
    绷好竹圈子,穿好针线,红姑在一旁教了一会儿后,看我基本已经上手,留我一个人慢慢绣,自己去忙别的事qíng。
    临窗而坐,低头绣一会儿,再仰头休息一阵。院外的梅花香随风而进,甚是好闻。偶有几声隐隐的爆竹响,刚开始还老被惊着,待心思慢慢沉入一针一线中,也不怎么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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