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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偷不得懒,只能站起自己去拎了。我立在浴桶中,不甘心地又拽了拽白绢,水桶没有被我飞拎回来,整个屏风却是一声巨响,轰然倒在地上。
    霍去病一身束身黑衣,身躯站得笔直,手中正握着我的金珠,脸色森冷地看着我。
    太过震惊,我呆了一瞬,才猛然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惨叫,立即缩回了浴桶中,刚才还觉得水有些冷,现在却是觉得身子火烫。
    幸亏当时挑了最深的木桶,藏身水中倒是无chūn色外泄的可能。我缩在大桶中打量着他,他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变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样的冰冷,即使隔着整个苍穹的距离仍旧能感受到它们的寒意。满心的羞恼全被他眼中的寒意吓跑。
    他这次真生气了,不,应该说非常非常生气。敌人越是生气,自己越要冷静,特别是敌方处于绝对有利的qíng况,更不可以再轻易激怒对方,否则真不知该去往何处寻找尸骨。
    我吞了口口水,qiáng自镇静地赔笑道:不要太打击我的自尊,此qíng此景下,你好歹有一些男人的正常反应呀!比如双眼放色光索xing做了小人,或者明明想看得不得了却还要装君子,躲躲闪闪地偷着瞄。
    他神色不变,冷冷地盯了我一会儿,猛一扬手把金珠击向我的脑袋。我不敢赤手推挡,随手从一旁拽了件衣服,兜向金珠,在空中快速挥了好几个之字,才堪堪化解了霍去病的力道。如果力道和怒气成正比,那么这次他好像真的气得十分不轻。
    接好金珠后,忽地发觉我随手拽起的衣服竟是自己的亵衣,现在是再装不了镇静,慌乱地把衣服直接塞进浴桶中,身子又往木桶里缩了缩。水已经很是冰冷,衣服就在旁边,我却无法穿,只能头搁在木桶边上,眼睛忽闪忽闪,可怜巴巴地看着霍去病。
    他讥讽道:你让我有正常男人的反应,你怎么就没有点儿正常女人被男人撞见洗澡后的反应?
    他以为我没有羞恼吗?我因为怕激怒他而qiáng压下去的怒气霎时全涌了上来:你确定你想让我反应正常?你不会事后再丢一把刀过来?
    待在冷水里的滋味不太好受吧?他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
    我望着他,突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救命呀!救命呀有yín贼有yín贼
    他满脸震惊,眼眸中终于不再只是冰冷。
    现在该你的正常反应了。我伸出一个小指头,微点了点窗户,正常qíng况下你该从那里跳出去。
    走廊上的脚步声、喧哗声渐渐bī近。
    yín贼在哪里?
    呼救声好像是从最里面的屋子传过来的。
    胡说,那里住的是一个四十岁的妇人。
    这可难说,仁兄又不是采花贼,怎么知道采花贼的口味呢?
    就是,有人好的是嫩口,还有人就爱老娘这样风韵正好的,谁告诉你老娘四十岁?我明明还差五个月四天零三个时辰才满四十,你今日把话给老娘说清楚
    你们别吵了,救人要紧,这一排屋子只有天字二号房现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那里好像住的是一个年轻姑娘,把门踹开看看。
    仁兄此话有待商榷,把门踹开后,万一看到不该我等看的场面,我们和yín贼又有何区别?在下建议还是先敲门问清楚比较好。
    我满心苦恼中也听得露了几分苦笑,河西人和长安人真是太不一样,这帮人比较像láng群里可爱的láng。
    霍去病脸上神色古怪,直直向我走过来,我一声惊叫未出口,人已经被拎出木桶,身子在浴巾里打了转后,结结实实地被卷在了被子中。
    我又气又臊又怒,吼骂道:你不要脸!
    屋外的争吵声立即安静,在屋子的门被踢开前,霍去病的确做了这qíng况下的正常举动,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只是不知道把我也带着算不算正常?
    霍去病刚出客栈,立即有一个军人迎上来。看穿着,官阶还很是不低。他目不斜视,对被霍去病扛在肩头、正在破口大骂的我视而不见,恭敬地说:将军,马已经备好,是凉州城中最快的两匹马。霍去病一言不发地疾走。
    当我人依旧被卷在被子中,躺在他怀里,他开始策马疾驰时,我顾不上再骂他,急急问道:你要去哪里?
    赶回陇西,天亮时我们就应该能洗个澡,穿得舒舒服服地在陇西街头吃热汤。
    你疯了?我不去陇西,我的包裹还在客栈,还有我的小谦和小淘,你放我下来。我在被子里像条蚕一样,身子一挫一挫地想坐直了和他理论。
    你的包裹自然会有人送过来。我时间紧迫,没有工夫和你闹,你若不听话,我只能把你敲晕,你自己选,清醒还是昏厥?
    他的语气冷冰冰、硬邦邦,绝对不是开玩笑。我沉默了好久后,决定另找出路:我这样子不舒服,我要把手伸出来。
    我觉得很舒服。你的手还是捆在被子里老实一些,你舒服了,就该我不舒服。
    霍去病,你个臭不要脸的小yín贼。
    你听到没有?我骂你是yín贼。你还是个是个二气子,臭鱼我搜肠刮肚地把长安街头听来的骂人的话全吼了出来。
    当你对着一面墙壁又是谩骂又是挥拳,墙壁一无反应,最后累了的只能是自己。我无限疲惫地乖乖靠在了他怀里。
    马速有点儿慢下来,我要换马。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带着我腾移到另一匹马上。
    我发了会儿呆问:你来时也是这么换着跑的?
    嗯。
    那你累不累?新备的马都累了。
    追击匈奴时,在马上两三日不合眼也是常事,追你比追匈奴还是轻松许多。
    你怎么消息那么快?
    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汉朝的地域中,河西一带又多有驻军。陈叔派人飞驰送来你写的信,当日晚上就到了我手里,只是查你的行踪费了些时间,否则哪里需要用三天?
    可恶!红姑竟然没有听我的吩咐。
    她没骂你可恶,你还有脸骂她?领兵作战的将军突然扔下士兵跑掉是死罪
    我困了。我无赖地把这个话题挡开。
    将就着眯一会儿,明天再让你好好补一觉。他说着帮我调了调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些。
    这样子好难受,睡不着。
    你还不够困,真正困时,一面策马一面都能睡着。
    你这样睡着过?
    嗯。
    你现在不会睡着吧?
    不会。
    那就好,摔你自个儿无所谓,可是不能害我。
    安心睡吧!他语气清淡,不瘟不火。
    我鼻子里哼哼了两声。虽然颠簸得难受,可我居然还是时醒时迷糊地打了几个盹。夜色仍旧漆黑时,我们已到了陇西。
    霍去病把我扔到地毯上后,冷着脸一句话未说地扬长而去。
    唉!还在生气!
    身子酸麻,也顾不上可怜自己,忙着琢磨怎么逃走。关键是如何从霍去病眼皮下逃走,只要我进了大漠,就如一粒沙子掉进沙海,任是谁,都休想找到我。
    我在地上连翻带蹭,好不容易才从被子卷中抽出双手,解开了系在外面的绢带。拖着被子在屋中四处翻找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穿的衣服,难怪他把我往地上一扔就敢走人。
    正在屋子里学兔子蹦蹦跳,霍去病掀帘而入,显是刚沐浴过,换了一身衣服,仍旧是黑衣,沉重的颜色却被他穿得飒慡不羁、英俊不凡。
    这人是铁打的吗?凉州、陇西来回一趟,却毫无倦色。我瞪着他问:你给不给我衣服穿?
    他把手中的包裹扔到榻上,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屋子。
    怎么是一套黑色的男儿衣袍?居然连束胸的白绫都准备好了,我恨恨地想他倒是懂得不少。
    虽然不qíng愿,可有得穿总比没得穿好,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穿衣服。
    第一次穿男装,倒也穿得中规中矩。束好革带,我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竟觉得自己也是飒慡英姿。
    刚掀开帘子的霍去病嘲笑道:把头发梳好后再美吧!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披头散发。
    我虽然会编很美丽的辫子,却从没有梳过男子的发髻,折腾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梳好。一直坐在身后看着我梳头的霍去病嘴边又带出了嘲笑,我恼恨地用梳子敲向镜子中的他。不敢打真人,打个影子也算泄愤。
    他忽地从我手中夺过梳子,我刚想质问他gān吗夺了我的梳子,他已经握着我的头发,把我梳得一团蓬松的发髻解散,手势轻缓地替我把头发梳顺。
    望着镜中的两人,画面竟觉得十分熟悉。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疼爱我的男子替我仔细梳头,教我编辫子。我鼻子酸涩,眼中蓦然有了泪意,赶紧垂下眼帘,盯着地面,任由他替我把头发梳好绾起,拿碧玉冠束好。
    还有些时间,我带你去陇西街头逛一逛,吃点儿东西。他淡淡说完,没有等我同意,已经站起向外行去。
    随军带的厨子不好吗?
    给我做菜的厨子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可你喜欢的风味小吃却不是他所擅长的。
    我刚走了几步,猛然抓住他的胳膊:李敢可在军中?
    霍去病盯了我一瞬:不在。
    我心中一松,放开他的胳膊。
    你究竟对李敢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一口回道:没有,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霍去病的视线在我脸上转了一圈,没有再多问。
    我一面走着,一面暗自留心军营的地形。霍去病漫不经心地说:你有这jīng神,不如想想待会儿吃什么。如果哪天早晨起身后,我找不到你,我就下令但凡我霍去病统领的军队,伙食都改为lángròu,鼓励西域各国国民用lángròu款待大汉军队。
    我怒道:你敢!
    他淡然地说:你试一下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毫不在乎地一笑,自顾向前行去。我一动不动地恨恨盯着他的背影,距离渐远,他一直没有回头,脚步却微不可见地一点点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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