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口出狂言?”贺之漾辩驳道:“我所说的皆是事实,让审案之人知晓事实,不也是报效朝廷么?”
“这么说来,我们还要向你道谢了?”霍尚书向来不喜目无尊卑之人,平日里被霍尧气得七窍生烟,如今看见贺之漾,方知道儿子是学了谁,哼道:“还不把他拖出去!”
“慢着!”乔岳立刻上前两步护住贺之漾,提高声音道:“既然是三司会审,想必也是为了公平公正,还愿案子真相,尚书为何遮遮掩掩,急于定案?甚至都不问问从考苑中走出的锦衣卫是谁?”
霍尚书眼看此案不能善了,又未听到陛下出言打断,只得硬着头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看到的人是谁?”
贺之漾面不改色,字字清晰道:“黎霄。”
“是我!?”黎霄立刻做出一副震惊可笑质疑你眼神是不是不好的神情:“我是监考的官员,身负重任,一直在考舍内巡视,怎可能走出考苑和这人耳语?还给他一个信笺?哈哈哈哈简直天方夜谭!”
吴德听他如此说,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乔岳此时突然冷声道:“你确定你当日一直在考舍内巡视,没有走出考苑?”
黎霄心里一抖,面上仍坚持哼道:“那是自然!官员不能出考苑也是科举当日的规矩,我不在考舍内,难道还要去外面散步溜达吗?”
乔岳冷笑道:“但我当日清查人数,发现你不知去向,花名册上有记录,你当时确实不在考苑。”
科举当日,他一直派人紧盯着黎霄,黎霄走后他立即清查人数,当时在场的锦衣卫都晓得黎霄二次点名是没有出现。
这是谁都无法遮掩的事。
黎霄一怔。
乔岳身为监考官,每日都会点一到两次名并让本人在花名册上做标记,当日黎霄是前脚点完名,后脚溜出去的,谁知乔岳在他走之后又点了一次!?
防不胜防……这不是专门针对他么!
黎霄怒目而视,哼道:“……我不在考苑也并不能证明我走出了考场大门,也许是在哪里方便呢……”
说罢,他摆出一脸无可奉告的表情。
庞瑛被气得双拳紧握,站出来道:“事已至此,我也不遮遮掩掩了,当日我恰好看到黎霄的亲信去查看卷宗,便多加留意,之后便发现此亲信去找黎霄禀报,没多久黎霄便亲自走出考苑,之后的事我不得而知,但恰好有证人看到黎霄和作弊的考生对话,那前后对应,自然是黎霄故意透题,至于所谋何事,可就不好说了!”
乔岳和庞瑛身在考舍内,自然不好说考场外的事,恰好贺之漾出现,为他们填补上了这块空白,如此完整的事实经过摆在眼前,任谁也不能再往乔岳身上定罪。
在场的人一时间大哗,纷纷开始议论,若真是黎霄出手,那此事一下子变得顺理成章,还不是锦衣卫内部互相倾轧,此事若能做成,乔家定然一蹶不振,他也好借此上位。
这样看来,吴德和他便是同一阵营的人,黎霄给他的黄金,也是为了拉拢他,好故意让他作弊被捉陷害乔岳?
黎霄脸腾得一下涨红:“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串通好的!陛下,乔岳身为锦衣卫,和国子监的贺之漾来往甚密,这个庞瑛又是乔千户的亲信,他们的话,怎么能当成证据,又怎能让人信服呢?”
“他们的话不能信,我和锦衣卫素来无甚瓜葛,我的话……可以信吗?”
就在此时,又一个少年从人群中站出来,走上前规规矩矩跪下,开口道:“各位大人,我是此次科举的考生许一清,本次科举,我恰好坐在这位舞弊考生的对面,心中有些疑虑,说与各位大人,也许对案子澄清有所助益。”
这些国子监的少年一个接一个的层出不穷往外冒头,在座的官员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些孩子是怎的了,此番案情是铲除鹰犬头目的好时机,他们非但不懂得推波助澜,反而竭力为乔家撇清?
这些人的父兄是怎么教导的后辈?
霍尚书斟酌着词语,不得已道:“恩……你当日又看到了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许一清在众人的侧目中平静开口:“当日还未发卷,这位舞弊的考生已经极为紧张,还弄洒了一次墨水,有差役上前更换,在下也就多注意了他几眼。”
许一清顿了顿:“后来发了卷子,发现此人并不急着答题,反而东张西望,像是要下什么决心似的。前一个时辰过去,我抬了几次头,每次都未看到他动笔,倒似……并不在意考试一般。”
此时有官员低声禀告道:“此人所说属实,这名考生上缴的卷子只写了两句话,一日的时间只蹦出这么几个字,可见心思并未用在科举上。”
许一清又道:“他若是真的想要舞弊,那就算不是准备妥当,至少会认真思考书写,可吴德连墨都很少磨,更为蹊跷的是,黎总旗在他位置周遭转悠了几圈后,此人就因作弊被抓了,我当时就想,此人就算再蠢,也要挑个身侧没人的时候舞弊吧,黎总旗明明一直在我们考舍,他为何还明知故犯呢?”
许一清并未掺和任何自己的偏向,只是平淡的讲述了目睹之事,但这番话说下来,明里暗里都对黎霄不利,再加上他本科考生的身份,不少人都已经认定黎霄的作案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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