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着钓。”
圭明觉得栓子有点逞强的意思,他想栓子以前基本都在家待着,偶尔帮人做点农活,领点工钱养活自己和小鬼,其实是没有多少功夫和那个闲情逸致出来钓鱼的——他可能不会钓鱼,但是又不愿在他们这两个小的面前丢了面子……
这样想,圭明就把那句“站着不累吗”给咽了下去。
想来栓子叔也不容易,生活已经如此艰难,就不要再拆穿了。
“那……好吧。”圭明:“鱼饵要不要我分点给你?”
栓子刚上前一步,宁静的河面突然拍起浪花,差点溅到了栓子的脚尖,他硬生生的脚尖一挪,又回到原处,淡定道:“不用。”
一派高人风范:“愿者上钩。”
圭明:“……”
有病吧?
小鬼深深的埋下头,只有不断耸动的肩膀暴露出他不那么淡定的内心。
圭明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我觉得……鱼……可能不懂……这些。”
栓子脸皮如墙:“没事,我就是过来陪你们,钓鱼只是次要的。”
原来如此。圭明收回视线,觉得还是不要伤害到大人的一片心意,然后他的目光挪到王大全两人身上,作为不同于其他村民的闯关人,王大全两人已经在前一次赶走闯关者保护村庄的活动当中证实了自己的忠诚。
所以圭明也不介意朝对方释放好意——
“你们要鱼饵吗?”
王大全看了看目不斜视的栓子,又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突然把玩起自己手指的刘右人,然后再把目光放在,真诚望着他的小先生身上。
拒绝吧,怕会伤到小先生的心。
同意吧,怕会触怒到河老大的心。
做人,真的好难。
王大全:“……我怕虫子。”大概人总有在被逼急的时候才会超常发挥,比如此时此刻,他不由得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绝美的借口而感动落泪。
圭明:“……”
他望着,最开始在他眼里面,显得老练,如同经历过无数副本锻炼下来的资深闯关者的形象的王大全,在这一刻破灭了。
他默默地把放着蚯蚓的玻璃瓶拿远了一点:“哦,是吗?”
王大全一边把掉在脸上的小蜘蛛按死,一边真诚的回答:“是。”然后推了推一侧的刘右人:“刘哥也是,他恐虫已久,至今不敢对人言明。”
刘右人:“……”我谢谢你。
圭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对待他们:“那你们……”不用鱼饵,那用什么钓鱼?
王大全一脸深沉:“愿者上钩。”
栓子侧过头瞄了他一眼——抄我的?
王大全朝他眨了眨眼。
栓子:“……”他脸微微泛青,忍不住往旁边走了走,离王大全远一点。
圭明给小鬼的鱼竿上窜好鱼饵,然后给小鬼递了过去,目光忍不住飘到另外三个显得有些奇奇怪怪的大人们身上。
栓子一个人站在树干一侧,站姿不偏不倚,一手拿着鱼竿的一端,一手紧紧的扒着树干,神情非常严肃认真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那鱼竿上连根鱼饵都没有,圭明真的以为他是一个钓鱼高手。
那画风太吓唬人了。
王大全和刘右人两个则站在一个离河面较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拿鱼竿进行试探,这么半天过去了,鱼线都没落到水里头……
圭明收回视线,这两人是真的不会钓鱼。
城里来的土包子,啧。
他把鱼竿高高的抛了出去,鱼饵落水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忍不住侧过头去,三位大人脸上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的正经。
圭明只能收回头,刚刚落下去的鱼竿就抖动起来,他忍不住全神贯注的投入到钓鱼中,而忽视到一旁——
王大全胆战心惊的看着河面,压着嗓门:“刘,刘哥,水面是不是上升了一些……刚刚水面离我们有这么近吗?”
刘右人默默地望向一旁从单手抱住树干,变成双手抱着树干的栓子,然后小声道:“后退!快!”
说着两人急忙后退,而刚刚站着的地方迅速被无声息的水面淹没,就像是眨眼间,只要稍微晚了一瞬,他们就可能被河面“吞”进去。
刘右人在这一刻深切的理解到,什么叫做这条河是活着的话,这条河……它有着捕食者的智商,就像一个冷冷注视着岸边猎物的捕食者,看似无害,实则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甚至会故意虚晃一招使猎物放松警惕。
王大全脸色青白的望向刘右人,刘右人则把目光投在另一侧的圭明身上。
圭明用力的抬起鱼竿,一条手掌长的草鱼甩着尾巴从河面被拽起,因为不断挣扎,水珠四处乱溅,落在小鬼的身上时,小鬼皱了皱眉头,一缕青烟升了起来,他拿手拍了拍,又做若无其事状。
而那水珠在圭明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又迅速的弹起再落回河里面。
在刘右人和王大全眼里,如同冰冷捕食者的河,在圭明的面前,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孩,无害而又温柔。
怪不得圭明发现不了河的古怪,因为这家伙搞区别对待!
栓子抱着树干,双脚离地,一直等到圭明把鱼从鱼钩上拿下来,浸过脚下土地的河水又在眨眼间消退,栓子才虚虚的双脚落地,恰在此时,圭明回头道:“我钓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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