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辩解。
林声继续说:“但那时候我沉默寡言,连当众读自己的作文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当时每周一次的国旗下演讲终于轮到我们班,因为需要发言的人自己写稿,我自然认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同学们也都第一时间推举我,结果班主任说稿子可以交给我来写,但因为我演讲能力不太行,为了给班级争光,就决定让我写稿,把演讲的机会给了另外一个同学。”
宋铎皱起了眉,他知道林声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了。
“可能我从小性格就懦弱,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正确地去争取,所以只能默默接受。这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可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我站在队伍里,听见隔壁班的两个人讨论说这篇演讲稿写得真好时的心情。”
林声又停下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说:“让我没想到的是,时隔这么多年,我竟然重蹈覆辙,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走到这条路上来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宋铎面前放着的那杯酒,直到此刻,他抬起了头看向宋铎:“我的错误已经持续了很久,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它继续了。人是要成长的,命运给我的我不一定要全盘接受。”
他往后靠,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宋铎:“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什么不能写了,但我知道你从前是有写好一个故事的能力的,你根本不需要我。当然了,你也并不需要我的鼓励,毕竟我只是个籍籍无名不值一提的枪手。但是枪手现在不干了,辞职了,无论你给我开出多好的条件,我也不会再让老调重弹了。”
“林声,你听我说。”宋铎为表诚意,打开了手机,调出自己跟出版社编辑的对话,“我已经把你推荐给了我很熟悉的主编,承诺我可以为你作序,帮你宣传,那边也答应会关注一下,之后跟你联系。”
林声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界面,这一刻自己都觉得意外,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心动。
“谢谢您的好意,”林声说,“但我真的不需要了。”
林声对他说:“我还是不清楚你为什么对这本书这么有执念,或许你有你非写不可的理由,但我没有非要帮你的理由。”
“你不是很想出版一本自己的书?”
“是,但那是以前。”林声说,“现在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放弃了?”
“不是放弃,只是想明白了。”林声说,“以前我总以为只有通过出版才能肯定我作品的价值,但我现在有了最好的读者,有了最真挚的阅读评价,我最想打动的人被我的文字打动了,这对于我来说,它的价值远高于出版的价值。我不再一味地追求功成名就了,也承认或许我根本就没那种命,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在乎了。我仍然热爱写作,未来也依旧会继续写下去,但我不会再为了名和利去写,也不会过分追求反馈,对我来说,重要的已经不是结果,而是享受写作的过程。”
林声站了起来:“宋老师,我想今天我们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您身上发生了什么让您无法继续创作,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出版这本书,我都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您能为我提供什么帮助,因为我不需要。”
他深呼吸,给了宋铎一个释然的微笑:“我现在很快乐,生活快乐,爱情快乐,写作也快乐,我得到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我很满足。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的才华不值得被您这么看重,或许您可以尝试着打破自己,跳出桎梏,别人写的,就算冠上您的名字,您也清楚它们根本就不属于您。”
林声准备离开:“我的爱人在楼下等我,我们约好一起吃午饭,我不希望让他等太久。再见吧,祝您好运。”
第55章
林声下楼的时候看见何唤趴在吧台在写什么, 他问了句:“沈恪呢?”
何唤指了指门口,沈恪自己坐在外面在扒拉何唤吉他的弦。
“聊完了啊?”何唤问。
林声点点头,回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宋铎还没下来。
林声说:“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今天麻烦你了。”
何唤趴在那里笑他:“跟我还这么客气啊!”
林声对他笑笑,去门口坐在了沈恪的旁边。
“这么快?”
“嗯,怕你等得着急。”林声歪着头看他, “你会弹吉他?”
“不会。”沈恪说, “刚才何唤教了我一个和弦。”
他有些笨拙地弹出那个和弦,对林声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这还有隐藏的意思?”
“据说是有。”
林声摇头:“我不太懂。”
“何唤说这个和弦是‘我爱你’的意思。”沈恪笑, “他让我好好跟你告白。”
林声笑出了声,回头看屋里,何唤还在那里写字。
沈恪不停地弹那个和弦给林声听,两个人悠哉地吹着风, 都忘了要吃午饭这回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沈恪突然想起两人来这里的目的:“他人呢?”
正说着,宋铎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铎走出酒吧大门,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两个人,还特意打量了一下林声所谓的“爱人”。
林声跟沈恪都望着他,谁也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