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池汐踏进乐仙宫正殿的时候如是吩咐到。
此时众人都站起身,对着她齐声行礼,首位是留给她的,顾亦尘坐在首位侧面,和她同在最上面的台子上,其余人等都按这位份排在下
侧。花枝招展的人们使尽了浑身解数要吸引她的注意,池汐径直看过去,在左侧上首的位置看见了容羽。容羽没等她吩咐就平了身,对着她遥遥一
笑。
池汐白了他一眼,故意将头别开。
罢了,没穿吉服就没穿吧,一个这样的场合,穿不穿也都无所谓了,只是对不住那个叫柳眠的人,白白遭了这一个下马威。
她和容羽的小动作在场的人都看的分明,不少人酸红了眼,也有人瞬间沉下脸色,但也不由得心里暗暗想道,陛下对贵妃安的宠爱,还真
是一如既往啊,皇不皇后的,又怎么样呢?
池汐面色自若的走到了最上方,坦然地坐在了最上首,“都平身吧。”
“陛下气色不错。”顾亦尘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说到。
顾亦尘的穿着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看起来要比之前更华丽了些,侧脸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论气势上,甚至隐隐比她这个皇帝还略高一
筹。
池汐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只是应和一声,不痛不痒的还了回去,“皇后气色更不错。”
顾亦尘别开视线,没再说话。
一身红衣的人已经被人扶了进来,至于为什么是扶,是因为他头上,还盖着火红的盖头。
池汐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在她的认知中,穿着嫁衣款款而来的,一向都是女子,甚至在少女时期的幻想里,和亲的人,都应该那种化着精
致的妆容,应着落日的霞光,义无反顾的踏入宫门,但一掀开盖头便是满眼的泪痕,楚楚可怜明艳动人的模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衬得上和亲二字
带来的酸楚和决绝。
可是今次站在这里,作为和亲中受益的那一方,她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从内心深处,萌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好像是在鞭yцsんцωц.δΠě(yushuwu.one)
策她,提醒她,要好好对待这个人,不要让他变得那样凄惨。
红彤彤的盖头把人的面容尽数遮住,可是这人身上那种勾人的气质却从内而外散发出来,池汐忽地想到一句话,“美人在骨不在皮”。
容羽是美的,方凌洲、顾亦尘、苏陌等人也都是美的,但在见到这个人前,池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骨能美成什么样子,她也从来没有
关注过这一方面,直到看见柳眠的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
“微臣柳眠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娘娘。”
池汐有些发愣。
他的声音可真是好听。低沉中又带着一点华丽,就像是绚丽的燕尾蝶,成片的罂粟花,还有海底中艳丽的水母,是那种极尽美丽的事物,
近乎妖娆一样的美。
池汐甚至还没看见这人的模样,就断定他一定是个美人。
而且只怕是要美的惊世骇俗,美的不可方物,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虽然她现在就已经移不开眼了。
柳眠微微躬身,他穿着宽大的喜袍,又是贵人家的孩子,不跪也是理所当然。他所有举止都让人找不出一丝丝的错处来。
池汐看的有些出神,还是顾亦尘暗暗撞了撞她的肩膀,她才猛然清醒过来,匆忙稳住声音,“平身。”
“谢陛下。”
轻飘飘的三个字从他嘴中说出来,却兀自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似乎是在蛊惑着谁伸手将他它捉住,柳眠从声音就透露出一种不端庄不严肃
的暧昧来,可是所有人都能听的分明,他不是刻意如此,只是生来就像个妖精。
池汐还从来没有这样好奇过一个人的容貌。
东阳国和西月国在一些方面上都有些不成文的习俗,在男子出嫁这一点上倒是莫名的一致,男子盖上盖头后,掀开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
是妻子。虽然也没人知道如果不是会意味着什么,只是这样的习俗从古流传至今,众人都遵守,也就成了习惯。
桌子上有一杆玉如意,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一切的标准都是按照从前和亲的规格置办,按理说,这会她应该挑开盖头,定下位份,然后给
远嫁而来的人休整两天,再行圆房之礼。
池汐是知道步骤的,可是她拿起那杆如意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格外沉重。
或许是因为紧张?
可是她有什么可紧张的啊。
池汐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才缓缓挑起那漂亮的盖头,柔软的布料顺从的贴服在如意上,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可所有的一切都停在她和这人对视的那一刻。
池汐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一顿,又重新放下盖头,想要重新来一遍。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说好的大美人呢??
池汐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疑惑的审视着柳眠。
普通。太普通了。
普通之余还有些奇怪。
柳眠长的并不丑,可是这种不丑大概就和后宫中的其他人一样,在对比中就显得平平无奇,甚至还不如后宫中的绝大多数有特色。
甚至他的皮肤稍稍有些黑,在这样艳红的衬托下,更显得毫无特点——他根本镇不住这样的红,反而显得他太寡淡了。若说他身上还有什
么让人能记住的,恐怕只有他瞳孔的颜色,是如同天空一样澄澈的蓝。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期待太高了么?
池汐有些失望,细细端详了一番,更觉得奇怪起来。
明明、明明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柳眠的那一张脸,和他的身子,和他的骨相,和他的声音,甚至是和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妖娆气质,都极为不符,可是你若是挡住他
的脸,又觉得他那种蛊惑人心的本事是理所应当的,他天生就该是那个模样。
池汐一时无言,脑子里面滚过许多东西。
西月用来讨好她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么?他们到底是太低估她的眼光还是太自信了?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池汐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神情,变幻莫测的面部神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柳眠自己,只是他依旧恭顺的垂着
头,似乎早已经预料的到,脸上似乎有点委屈的失落的模样。
“呵。”最先笑出声的是方凌洲,男人妖妖饶饶的靠在椅子上,旁边的小太监慢悠悠给他打着扇子,“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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