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宁自诩木秀一代,但也不敢说自己能在水中停留如此之久,他随口道:“你男人该不会折在里面了吧?”
仿佛应了他的话一般,曲谙的胸口像被千斤石重压,眼前一黑,几乎要喷出血。
曲谙死咬着牙关,那颗勉力跳动的心脏在大喊着:我要空云落活着!
紧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蓝宁扶着他的肩,摇晃着叫他的名字。
“我……”曲谙疲弱睁开了眼,下一秒猛地惊醒,“我晕了多久?!”
“一盏茶功夫吧。你男人说得对,你就不该来。”蓝宁道。
曲谙没工夫在意“你男人”三个字,一盏茶也就是十分钟左右……他不疼了,难道……曲谙冷到了骨子里,“绳子……有动静吗?”
“你都晕了,我哪注意得到?”
曲谙扒着船帮,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他拼命喊道:“洛洛!洛洛!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
洛洛?蓝宁鸡皮疙瘩冒了一身,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成何体统?
他扯着曲谙的衣服,防止他情绪激动掉下去,“没人能在水里呆那么久,你……唉,我话早就说在前了。”
“洛洛……”曲谙置若罔闻,依旧竭力喊着,“你还活着,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洛洛!”
“哗——”
水花四溅,月光温柔洒落,光辉映在空云落苍白的容颜上。
他呼吸轻喘,声音略不平稳,却还是冷清清的调子,“叫得好吵。”
曲谙忘了言语,只怔仲看着他,在水与月之中的空云落仿佛只一个幻影。
空云落撑着船帮,轻巧又利落地跳了上来,一些水溅到了曲谙的脸上,他的脸几乎冻僵,这水反而显得温暖。
蓝宁一脸震惊,“你竟还能活着。”
空云落瞥他一眼,抬手扬了扬寒玉盒,“拿到了。”
曲谙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那盒子,扑过去紧紧抱住空云落。
空云落微睁大了眼,有一丝错愕,手还举着,不知该放何处。
蓝宁忍无可忍,啧了一声。
第65章
“好了,我身上湿。”空云落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杂糅了愉悦和困惑,但最后又回归为面无表情。
曲谙不觉得空云落的身上冷,反而像个人形大暖炉,那温热得恰到好处的体温抱着简直舒服极了。
但他没忘自己身处的环境,很快收住了情绪松开了空云落,磕巴道:“你、你快换衣服……”
空云落随手把寒玉盒塞给曲谙,到船尾解开衣裳。
曲谙对蓝宁道:“蓝大侠,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岸边了。”
蓝宁没多说,执起浆往回划,视线毫不遮掩地停在寒玉盒上,道:“不打开看看?”
曲谙笑笑:“他说拿到了,就一定拿到了。”
蓝宁开门见山道:“我想看一眼也不行?”
“可以是可以。”曲谙道,“但先离开湖心,这儿的寒气太重,会助长望悬草溢出寒毒,我会受不住的。”
蓝宁也不急于一时,划着浆将他们带回了岸上。
上了岸,曲谙信守诺言,将寒玉盒打开,顷刻间,宛如冰龙吐息,寒意拂面而来,曲谙不觉偏脸避开,接着盒子被空云落接过,他对着蓝宁一亮,露出了里面的望悬草。
出了望悬湖,幽蓝色的草叶淡成了冰蓝色,泡在湖水中静静舒展,仿佛冰清玉洁的蓝裙美人阖目沉睡。
蓝宁还没发出“这就是望悬草”的感慨,空云落就关上了盒子,然后随手扔了个东西过去。蓝宁警惕以剑鞘接住,却是一副轻如鸿毛,洁白胜雪的手套。
虽这是先前就说好的,但拿到手套后蓝宁仍忍不住惊异:“就这么给我了?”他只不过当了回船夫,而冰蚕丝手套万金难换,想当与白送他的。
曲谙对他笑道:“多谢蓝大侠相助,后会有期。”
“什么?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话说清楚……”
蓝宁的话忽然中止,因为一粒小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击中了他的睡穴,他倒了下去。
“走罢。”空云落淡淡道。
曲谙还有些不放心,“就把他放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会有人发现,再不济一个时辰后他就能醒。别回头,磨蹭。”空云落不耐地拉着曲谙的手臂,拖着他走。
树林中,马车早早候在那里,段千玿已换了身行头,连脸也从沧桑老人变成了忠厚的中年男人。
“段先生!”曲谙见到段千玿就欢天喜地起来,手舞足蹈地告诉他此行大获成功。
段千玿见他的模样,不知觉泛起了笑意。说来也奇怪,他对曲谙这人抱有戒心,但又偶尔又觉得曲谙良善天真不似作伪,笑起来时格外有感染力。
但他还没来得及和曲谙多说两句话,旁边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射了过来,他当即正色:“二位请上车,这便启程。”
段千玿提前等候他们归来,这也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他们在斜山派面上受的是礼待,但实则被圈禁监视,想必用不了几天,斜山派便能查明曲谙的身份,继而他编造的身世就被全然推翻,如此一来他们身上便疑点重重,斜山派更不可能放仍他们离开。
所以倒不如趁早走,他们的时间不容耽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