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之前不喜欢这个名字嘛。
“刚洗完澡?”
男生的腔调慢条斯理的,大约是因为在家,比平时在学校听着更慵懒随意了些。
哑的,气泡音,放在网上会被听众倒回去反复听十七遍。
“嗯,你来得好巧。”
于点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耳朵,放弃了找副耳机回来的念头。
郁子升从巴掌大的屏幕里看了一会儿傻小孩湿哒哒的头发,感觉又回到了他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明明蹲在墙角都还没来得及淋湿,但就是让人觉得他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落汤鸡。
“不巧。”他说。
“先去吹头发,回来说。”
于点:“不用,我等会儿去。”
“现在就去。”
男生的语气很平淡,多一分是温柔,少一分是冷峻。
于点没说话,但还是乖巧地放下了手机——毕竟他觉得,郁子升刚才,或者说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稍微多一分的。
雨点雨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狗见狗变人。
然后人见人爱。
记挂着还有人在等待自己,一向坚持自然风干护发的于点难得地把吹风筒调至了最高档,几分钟后便揉着乱七八糟的蓬松碎发从浴室走了回来。
但对话屏幕那端此刻却没有人。
手机大约是被随意地仰放在了窗台之类的地方,可以看得见高高的窗框、深蓝色的夜幕,甚至于点还觉得自己看到了两颗黯淡的星星。
他看得出神,直到镜头突然变换,郁子升那前置镜头怼着直拍也丧到爆也帅到爆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怎么不说话?”他问道。
于点趴在手臂上摇了摇头,没头没尾道:“我今天认识了一对驴友。”
郁子升配合发问:“哦,情侣?”
“不是,是姐弟,都很可爱。”
郁子升想起了自己不可爱的姐姐,觉得小孩碰上了奇遇:“然后?”
然后,一个人的旅途变成了三个人的电影,于点和姐弟俩一下午都在一起行动。
他和东东一起在山间坐露天缆车,陈漫燕城分漫子钰姐就坐在他俩后面,拍了许多和失焦过曝选手于点相比构图极佳的相片。
晚上,他们坐在大锅饭的同一个角落挑食,于点在等待上菜的时候再次打开自己最钟情的小众音乐平台,给一条上百回复的评论点了赞。
“我的新年愿望就是一个人,一台相机,一副好耳机,坐着火车跑遍全中国。”
真巧,我这个月的生日愿望也是想要一部两万八的单反镜头和白色款Bose蓝牙耳机,之后再给丁鸢的花房拍一整套业余宣传片。
长发御姐郁子钰也在听歌,于点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手机屏幕。
《这个马德里女人蛮坏的》。
他脱口而出:“西班牙女人这么不好惹啊!”
列表里的歌曲是随机播放的,周围吵得要命也听不清在唱什么。
纯粹戴个耳机谢绝隔壁搭讪的郁子钰翘起长腿,弯腰凑到小朋友面前,兴致十足地挑眉问道:“弟弟,你才多大就开始想女人的事了?”
于点被她揶揄得脸蛋通红,东东在旁边已经光吃白饭吃了两碗。
他们在巴士的最后排一起吃果冻,东倒西歪地靠着彼此打瞌睡。
要不是住的是临街的两座酒店,东东今晚都要拉着雨点儿哥哥来和他同床共枕。
原来一个人的旅行乐趣,也包括了和刚刚结识的人同行。
郁子升问他:“玩得很开心?”
于点重重地点了点头:“超超超超超开心!”
郁子升像是诱哄的人贩子语气:“超超超超超,是多少?”
这哪还有具体数值可以量化。
于点觉得他幼稚,但还是扯过枕头把手机支好,空出两只手拉开比划了一下。
“大概就这么多吧。”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张开双臂,像是一个傻乎乎索求拥抱的姿势。
“……”
郁子升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低低的,带着某种说不上来由的愉悦。
于点感觉自己的耳朵又被挠了一下。
他不自在地眨眨眼,转移目光落在郁子升身后那片被窗框分割的夜幕上。
这一次,他确定自己看见了小小但努力眨着眼睛的星星。
“我给你买了礼物。”于点说。
郁子升“嗯”了一声:“不要再转手送给……”
“不会的!”于点快被他气死了,“我给姐姐买了别的!”
郁子升又笑了一下,于点的气焰瞬间被他浇得半死不活,但还在努力强撑:“不只是今天认识的姐姐,我还给她弟弟,给大小姐,给夏洛洛,给姜姜,给绻绻,给何旦周舟都买了礼物!”
你才不是唯一的!
郁子升又“哦”了一声,声音低了些许,似乎有点失落。
“……”
于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犹豫着要不要……
“你这么有钱啊。”
郁子升悠悠开口,语气中还有丝因为掺着笑意而显得格外不真诚的羡慕。
靠。信了郁狗这条狗的邪!
于点准备挂断了。
“雨点儿。”郁子升在通话结束前十秒叫住了他。
于点表示冷酷到底拒不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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