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铠从医院里出来,刚到下阶梯那处时,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人,那男人也看到了他,眉头一皱,下一刻抬脚直直向他走过来。
池铠脚步一顿,拧起眉头,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宇间透露着不悦。
“少爷。”
男人在他面前站定,平静地看着他,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是池铭臻的秘书,跟了他十几年的,是个手段能力都十分了得的男人,平时为人一板一眼的,哪怕对着池铭臻全年也没有笑脸,更何况是对着池铠。
“你来这里做什么?”按压着满腹不耐,池铠的口气听起来并不太好。不用他多想,这个秘书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全拜池铭臻所赐。
果然。
“老板让我来接你。”秘书说。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回去的,让他别白费力气了。他要是耳朵不好了听不懂人话呢,你就让他去市中心医院检查一下,免得再过几年……”
池铠说到这里顿了顿,轻嗤一声,不再说下去,掀起眼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绕开他就走。
男人伸手挡在他面前,池铠耷拉着眼皮,心下烦躁,恨不得把这人给踹出他的视线范围内,然而想到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容易冲动的他了。
这些年来别的本事没学到什么,倒是学会了忍。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阖着的眸子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就凭你也想拦住我?”
秘书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脸色一脸冷漠,似乎并没有被池铠的态度吓到:“老板让我来接您回去,还请少爷不要为难我。”
池铭臻当初打电话时本来让池铠第二天回去的,哪里知道之后几天池铠不是因为工作走不开就是一下班就不见人,把池铭臻气得摔了办公桌上的文件,最后不得不派自己的得力助手来逮人。
既然叫不回来,那就捉回来。
放养得过了,都不把他这老子放在眼里了。
要说池铭臻,嫌少人没听过他的名字的,哪怕没听过他的名字,也会听过他的臻铭实业。他是G市的首富,是做日用品发家的,后来公司越做越大,超市遍布全国,尤其在G市数量最多。
因为是民生产业,因而在人们心中颇有声望。
与他的名气同样有名的,则是他的感情史,池铭臻纵然身价颇丰,却没什么花边新闻,传闻他与原配妻子感情甚笃,一起出席过不少公益活动;原配妻子去世后娶了继妻,与继妻相敬如宾,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绯闻。
言而总之,这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还算深情的男人,不仅是商人中的佼佼者,还是很多女人想要嫁的那种好丈夫。
然而,池铠只觉得这个人虚伪至极。一边口口声声说他的母亲是真爱,这辈子只爱她一个。或许他们曾经是真的爱过,他们家也曾有过一段很幸福的生活。
然而他母亲离世没多久,池铭臻就娶回家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比他还大两岁的女儿。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替他母亲不值。
至于他口中的“真爱论”,大概早就被他忘了吧,或许不过是说说而已。誓言而已,人都死了,还守着做什么,他要钱有钱,人也不到六十岁,若是能活到一百,难道还得守寡四十多年不成?
也不是他非要妄恻自己的父亲,毕竟事实摆在面前,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他母亲死后没多久就带那个女人进门了。
那时池铠才初三,正是这个年纪最敏感的时候,母亲的离去以及父亲的背叛,把小小的少年的精神击溃,眨眼间,他失去了所有,他的家里住进了陌生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家了。
这叫他怎么不恨。
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说话句句暗里藏刀,还在他面前表演什么母慈子孝,在这种家庭出生的,当真不知道他从小到大见过多少尔虞我诈么!
可恶心得他,恨不得用刀划破她那张虚伪的脸。好在他在最后关头拉住了自己,没有迈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也因为这事,他整天人就像炸/药一样,一点就着,他一改曾经乖乖好学生的模样,打架斗殴喝酒样样都干,要不是他学习好,学校说不定早就开除了他。
等到了高中,他学会了飙车,跟一群狐朋狗友不要命似的在弯曲的山路飞驰。
然而池铭臻却觉得他这是在叛逆期,不仅不管还放纵他,想着等他过了叛逆期就好。
殊不知,也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直到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
“看来今天我是必须回去不可了。”池铠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感情道。
秘书看着他不吭声,像一个只是负责做任务的机器人一样。
池铠冷淡地扫了秘书一眼,倒是没有再继续与他争执。池铭臻今天既然让人来蹲守,势必是要把他带回去的。
既然如此,与其难看得被人捉回去,不如自己回去。
何况,他也想会会池铭臻,他们父子俩,其实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面了,各种名义上的。
漠然得不像是亲父子,也不像是见了就眼红的仇人,倒像是两不相关的陌路人。
“回来了?”萧燕华看到从院里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瞳孔骤缩,心里一阵恐惧,不过被她很好地掩饰住了。她摸了摸两鬓的头发,随即笑着迎了上来,笑得如同一个十分疼爱继子的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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