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微微一愣。
她知道纪山姜手伤得重,只是之前脏兮兮的看不出来,这会儿清洗干净了,才发现全是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一,一条叠一条,甚至有一道口子,直接划破掌心,伤口很深。
楚凝没有动,捏着沾了药水的棉签顿住。
所以他今天一直用这一双手,背着谭宇飞攀爬上来?用伤口这么深的手握着枯树、石头,手上用力,一步步往上爬?
片刻,楚凝说:“纪山姜,你这个伤口要去医院。”
纪山姜满不在意地摇摇头:“不用,小伤。”
楚凝看不惯他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严厉道:“这样的伤还是小伤吗?纪山姜,你这个伤口要去医院消毒、打破伤风针。”
纪山姜抿了抿唇,轻声说:“你先擦药,等雪停了我再去医院打针。”
楚凝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抬手,轻轻给他消毒。
棉签沾到伤口的时候,纪山姜手微微一抖,却不躲不闪,依旧等着她上药。
她知道这样的伤口消毒会有多疼,手上动作更加轻柔,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消毒都会很疼,你最好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需不需要缝针,早知道伤口这么深,就不该让你洗澡,换身衣服足够了。”
纪山姜靠在沙发上,低头,看着面前小心翼翼上药的女人,她现在很温柔,不似平时的犀利闪躲,她关心着他,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场景。
他的声音里面,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这不算什么,我以前受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都是小伤。”
“那什么不算是小伤呢?”楚凝抬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认真地看着他。
纪山姜有些痴,看着她的眼睛无意识道:“不要命的,都是小伤。”
楚凝突然有些恼怒,用上的棉签微微用力。
她的动作太突然,以至于纪山姜下意识倒吸口气:“嘶——”
楚凝放轻动作,一边擦药一边说:“你还知道疼吗?为什么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你口中小伤以外的伤,真受一次就没命了。”
纪山姜没有说话,看着她,眼神专注。
“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受伤。”她低头,换了根棉签继续,“这一次是为了救人受伤,但之前呢?纪山姜,你自己也是一条命,你要爱惜自己,你受伤了,在乎你的人会心疼。”
纪山姜愣住,相似的话他母亲也曾经说过……
那个时候那群流氓又来了,他拿着菜刀乱砍,逼他们离开,那群流氓一边闪躲,一边抡起东西打他,他赶走了流氓,自己也倒地。
他的母亲就抱着他,说:山姜,你要爱惜自己,不要总受伤,我会心疼的。
十岁以前的日子艰苦又难过,每一天都要为了生活而斗争,但那个时候,他从未想过死,那么艰难的少年时光,却有一个在意他的女人。
十岁以后,再也没有在意他的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纪山姜突然眼眶有些涩,他说:“没人在乎我。”
楚凝的手再次顿住,但她知道,有些话不能承诺,她张嘴:“那就自己在乎自己。”
纪山姜没有接话,也没有再说话。
楚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为他上药,手上的,脸上的。
其他部位都穿着衣服,没有太大的伤口。
最后用纱布裹着药将一双肿起来的手缠住,打上一个蝴蝶结,算是处理好伤口了。
她收起东西的时候,看向他:“纪山姜,休息一会儿,等雪稍微小点,赶紧去医院看看,你的伤口还要处理,针也要打,还要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受伤……”
纪山姜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楚凝。
楚凝冲他点点头,提着药箱,走出房门,再合上房门,归于平静。
门拉上之后,她站在原地,微微愣神。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纪山姜给她的冲击格外大,从他出现再到他跳下去救人,然后一步步爬上来,手掌鲜血淋漓,却脚步坚定,一步步走上来。
那一句“我手脏……”,那一句“没人在乎我”,楚凝觉得有些难受。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让她的眉头紧锁。
门内,纪山姜还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上包好的纱布愣神。
片刻,他抬起手,用脸颊去蹭包好的纱布,蹭了蹭,然后就把手放在脸颊旁边,靠在沙发上,闭眼,嘴角微微往上。
这样的温度……
好像就够了?
中午十二点,楚凝敲响纪山姜的门。
他拉开房门,早已经收拾好了,楚凝说:“走吧,去医院。”
纪山姜微微诧异:“你也要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亮,好似期待着什么。
楚凝看向他,挑眉:“我要去看谭宇飞。”
纪山姜摸摸鼻子:“好吧。”
原来不是陪他去医院呀……
楚凝带着纪山姜、傅一、傅二,坐傅三的车直接前往医院,他们知道谭宇飞住在哪个医院,今天早上苏敏还特意打电话过来感谢过。
到了医院后,楚凝说:“你先去处理伤口。”
纪山姜摇摇头,视线不看楚凝:“先去看谭悲,我很担心他。”
楚凝:“……”
片刻,她说:“他叫谭宇飞,不叫谭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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