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试戏时那充满了韧劲的双眸,如今布满了血丝, 眼皮也是肿的, 不知道已经哭过了几次。
“阮玉,你先冷静下来,将事情仔细同我讲清楚。”姚薇薇率先朝阮玉开口。
阮玉抬起头看向她,挪了挪此时苍白的嘴唇, 突然自嘲地一笑。
然后她声音沙哑地开始了叙述。
“我和苗成建两个, 当初都是在父母之命下成婚的。苗成建以前在上海上过大学, 回家成婚之后没多久,我就随他一起从扬州搬来了上海。”
“那时候,苗成建去了恒润银行应聘, 成了那里的职员。一开始, 他虽然会去赌, 但总还是有些节制,也会照常去上班赚钱。”
“而我自从结了婚,就被迫中断了学业,待在家里打理家务。苗成建他不让我继续去女子中学读书,也不喜欢我经常出门,所以我就只能每天待在家里等着他下班。”
“我在上海没有什么朋友,在家里呆得久了, 又没什么人可以说话,就跟苗成建说想要重新去读书。然后他......”
说到这,阮玉突然停住,白皙清秀的面容上,表情却是很痛苦的挣扎。
“然后他就第一次打了我。”
这话说出口后,她仿佛又陷入到自己曾经那段无助的经历中去了。
“或许家暴这种事情,都有一就有二。渐渐的,苗成建把我当成了缓解他工作和输钱压力的出气筒,三天两头的打我。
“有一次,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又被他打得狠了,结果就流了产。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得摆脱苗成建,摆脱这段婚姻关系。”
“可是我也知道,这究竟有多难。”
阮玉突然悲哀地叹了口气,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然后哽咽着继续。
“我的爹娘生了五个女儿,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而我以前的名字也不叫阮玉,叫阮招娣,只因为我是他们生的第一个女儿。当然了,我的那几个妹妹们,名字里也同样有个娣。”
“我爹娘对我还算是好的,因为爷爷很早之前就给我和苗家定下了亲事。苗家算是我们那片的大户人家,我爹很怕苗家瞧不上我退婚,才把我送去了女子中学,前后读了两年书。都说读过书的女孩子更矜贵,他们还想要借我多同苗家要一笔彩礼。”
“而我的妹妹们,甚至都没有读书的机会,只有等我下学回家时,教她们认上几个字。”
“所以说,我爹娘已经拿了苗家一大笔彩礼,又怎么会同意我和苗成建离婚?我不过借着回娘家的机会提那么了一次,他们就拿家里的各种困难来指责我太不懂事。”
“弟弟的彩礼要靠我攒,妹妹们的嫁妆也需要我,我怎么能同苗成建离婚呢?”
“所以我只能忍......或许是老天保佑吧,苗成建他没过多久,居然赌输了一大笔钱,欠下了好多的债,于是我爹娘也终于同意我和他离婚了。”
“离婚之后,我爹和我娘本是想让我回家重新嫁人。而我借口上海打工更能赚钱,直接留在了这里,靠着那些年帮附近邻居做绣活攒的钱,又重新回了女子中学读书。”
“他们虽然有意见,却也觉得嫁过一次的女儿估计已经没什么人要了,也歇了逼我嫁人的心思,开始琢磨二妹三妹的婚事。”
“其实中途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没了奔头,曾经试着自杀过。是隔壁的一位大娘意外救下了我,还给了我一本《海上风月》,说是让我先看完。”
想到这,阮玉的眼神突然亮了亮。
“姚小姐,说真的,如果没有这本书,我或许真的会自杀第二次。”
“所以当我看到《海上风月》招演员的时候,心里是特别开心的,也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来面了试。”
“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可能是那些年在苗成建面前演戏演的久了,锻炼出来了。”
“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变好了,可是我没想到,苗成建会去报纸上投稿那些东西,还连累了《海上风月》这部电影。”
“姚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怕被人瞧不起,所以才没有把这些事说出来。”
阮玉说完,情绪有些崩溃,自责地捂住了脸。
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面色沉重。
只有陈易风,还是给阮玉递去了一方帕子。
不怪沈唯砋等人沉默。
身为这部电影的利益相关者,即便也心疼阮玉的遭遇,但如今电影受到了影响,才是更需要迫切解决的事。
《海上风月》早已经杀青,就连成片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之前姚薇薇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钱提前给电影造势,如今电影女主阮玉离过婚流过产,又在前夫落难时选择了离婚的消息突然爆出,人们已经对《海上风月》的选角提出了质疑,还有不少人扬言抵制。
不仅如此,苗成建不知从哪搞了几张陈易风顺路送阮玉回学校的照片,也让大家开始对男女主的关系指指点点。
陈易风身为大学教授,选择拍摄这部电影本就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如今这出事爆了出来,更是被人议论纷纷。只是,人们对陈易风的议论尚算得上客气,顶多是几句说他眼瞎的评价,对阮玉则是什么恶毒的话都有了。
勾三搭四,不守妇道,见异思迁,离过婚没人要的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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