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慈父心肠？”沉岐明语气不善，沉重明也没傻到把这话当真。果然，下一句就是，“行的却是禽兽之事！我倒不信，你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她心理有毛病，你带去看医生啊！出不起钱了？我当大伯的给她出！”
    沉重明被凶了一脸，只道，“事情已经晚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沉岐明重重地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就不怕招人非议吗？娶了自己的养女说出去好听？”
    “我又不是你，要个好名声。锦薇一向少在人前出现，等读完书回来，记得她的更少了。”
    “那你想过沉家吗？纵然外人不知道她，几家亲戚总晓得吧？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俩的事总有传出去的一天。到时候，你让沉家如何立足？”
    “沉家沉家……”沉重明呢喃几句，怅然问道，“我的一辈子就要卖给沉家了吗？当年文雁的事你们还想来第二遍吗？”
    沉岐明听到弟弟的话，肩膀也松了下来，长叹一声，问道，“你还记得当年我读军校前，跟你说的话吗？”
    时间跨越得太大，沉重明仔细想了想，才知道大哥说的是哪件事……
    32年前，春天，沉岐明带着弟弟在池塘边钓鱼。不同于已是大小伙子的沉岐明，6岁的沉重明还处于很皮的阶段。在被制止下水摸鱼后，他就开始往水里扔石子，惊跑了快要上钩的鱼，然后哈哈大笑。
    沉岐明长得像爷爷，很端正硬挺，光坐在那儿就气势逼人，沉重明闹了一会儿也安静下来。他正揪着草玩儿，突然听见大哥说，“我准备考军校了。”
    沉重明的脸被晒得微红，听到这话，只问，“大哥要当兵吗？当兵好威风的，爷爷就是当兵的！”
    “是要当兵，可不仅仅是兵。”
    “嗯？”沉重明不明白。
    “我想做军官，军衔越高越好。”
    “我知道！就是当将军！更威风的！”沉重明激动地举手。
    “对，当将军。”
    “那我也可以当将军吗？我想和大哥一起。”沉重明满怀憧憬，却遭到了大哥的拒绝。
    “你最好去经商。不管谁成功了，沉家都能更进一步。”
    “我们家已经很好了。”他长这么大要风得风的，不知道要怎么更好。
    沉岐明摇摇头，低声说道，“咱们家底子不实，能做到如今这样，还是看的爷爷的面子。可是爷爷已经去世了，父亲身体也不好，我们两个是男人，自然要撑起门户。若我们都成不了事，沉家顷刻间就完了。”
    完了？然后就会变成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吗？沉重明吓了一跳，心想沉家不能完啊！“那大哥会保护沉家吗？还有二姐，我不想上街做乞丐，会被别人笑的……”
    说着说着，眼眶里竟然蓄了泪，看着好不可怜。沉岐明放下鱼竿，招呼弟弟离他近点，沉重明赶紧小跑过去，趴他大哥身上，垂头丧气。沉岐明大手揉了一下他的头，“你姐姐是女孩子呢，你还想着她保护你，羞不羞？”
    沉重明羞愧地低下头，不肯看大哥的眼睛。小小的头颅被强制抬起，湿漉漉的眼珠子还在躲闪，待听到大哥说“我想建功立业，必得往最危险的地方去，甚至会丢了命”后，他愣了片刻，哭着叫着不让大哥走。可是沉岐明的手劲儿多大啊，6岁的小娃娃在他手上根本扑腾不开，“听话！”
    “呜呜呜呜呜，大哥不要去当兵了……”
    “好孩子，你听大哥的话，好好长大，将来把沉氏的生意做大。成为沉家的顶梁柱。”
    沉重明泪眼婆娑，捏着小拳头跟大哥保证，“我一定会成为沉家的顶梁柱的！呜呜呜呜……”
    沉岐明郑重地跟他碰拳，“一言为定。”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轻碰，沉岐明眼中闪过灼热的光芒。
    回忆结束，沉重明收回思绪，“一起振兴沉家……我自认做到分内事了，大哥也做到了，我们不是已经让沉家更进一步了吗？”
    “是，你做得很好，但你可以更好的。比如，结一门好的亲事，而不是陷身于桃色伦理的漩涡。”
    叁十年前的沉岐明，尚且只是督促勉励自身，如今却是连岳家都要有要求。“大哥你是不是太偏执了？娶一个有助力的妻子只是一种选择，并不是必须的啊？难道你娶大嫂仅仅是为了她家在军中的人脉？”
    沉岐明默然不语，沉重明连连惊叹，“我只以为你是变心，没想到，你是绝情。为了权利，你对别人绝情，对自己也绝情。”
    高大的军装男人坚定地说，“要成大事，怎能只顾儿女私情？”
    “大事？”沉重明冷笑，突然话锋一转，“锦城呢？他的婚事也是？”
    沉岐明冷哼一声，“若不是余家欣赏我家门风，怎么可能下嫁？”
    是了，沉岐明洁身自爱，与妻子时蔚生育了一儿两女，是标准的模范夫妻，在圈子里不知羡煞多少贵太太。这样耳濡目染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了。
    “……大哥你不累吗？装了一辈子伉俪情深，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沉岐明摸着自己肩章上的一颗星星，平静地说，“努力没有白费，就不累。”
    沉岐明虽然一开始借了时家的势，但后来能爬上这个位子，也是真刀实枪拼出来的，留下一身的伤。而他所为的，就是给沉家一个依靠……
    沉重明看得出来，“为了沉家”已经成了沉岐明的执念了。他为了沉家放弃爱情，选择了家世显赫的妻子，那同为沉家子孙的沉重明和沉锦城又怎么可以不这样做？沉家既是他前进的动力，也同样成为他厚重的枷锁。
    而这对于沉重明却是一个机会，“若是大嫂知道了，你的戏就演不成了……”
    眼神锋利如刀子，“你敢？”
    “在乎沉家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敢？”沉重明挺了挺腰，说道，“这些年，你的军衔虽说唬人，可你爱惜羽毛，亲族朋友都是我来招呼的。若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不能受到庇护了，沉家的名声，啧啧。”
    “你威胁我？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是，可这伤于我不过皮毛之痛，商人最看重的不可是脸面，大哥就不一样了。”沉重明笑道，“大哥一心为了沉家繁荣昌盛，弟弟实在钦佩。现在，大哥就再次为了沉家好，和我做笔交易吧。”
    谈完条件，沉重明起身正要离开，却听到，“你比她年长那么多，就不怕她是图你的钱？然后你白发苍苍，她却青春正好，带着你的钱远走高飞？”
    沉重明看着他，突然一笑，“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算有一天，沉锦薇倦了累了，想离开了，他也不会放的。他已经做出不会离开她的承诺了，她怎么敢先背叛呢。
    “哈，知道吗？重明你比我狠。你不想让她做菟丝花，却又不放她去做乔木，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菟丝花？她没那么弱。”沉重明笑道，“她是有刺的月季。”
    危险又迷人。
    作者有话说：гōυщеййρ.ме过年了，可以让我的珠珠破500吗？求求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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