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被司命带出太极鼎后,已在杏林里断断续续昏睡了大半个月。
她在杏林外设下结界,她出不去, 也没人能进来。
她以为结界至少能撑上半年,到底是她道行太浅, 才撑了大半个月就被他们破了开。
来人是白泽和勾陈。
那日大婚, 勾陈并未前去观礼,正好躲过那一劫,而其他去观礼的神仙, 全军覆没在太极鼎中。
天帝的罪行被公之于众, 众仙愤慨不已, 怒而将天帝处以千刀万剐之刑,挖其心肺供于秃鹫啄食,尸骨则悬挂在南天门上, 以慰逝者亡魂。
但不论如何惩处天帝, 为阻止初墨祸害苍生, 牺牲自我留在太极鼎中的文昌帝君,都再也回不来了。
为缅怀文昌帝君, 天界素缟守丧万年,于天地之间立下宗祠, 塑其神像万千, 香火遍布六界各地。
许是不想让她成为害死文昌帝君的罪人,对于文昌帝君替她受雷劫的事情,司命和白泽皆是缄口不言。
白泽常在杏林外,自说自话念叨着天界近日发生的事情,而司命只来过一趟杏林,便下凡找初墨转世去了。
她不愿意见他们, 倒不是想要逃避现实,只是她执拗的认为他没有死,更不想看到他们露出沉重哀悼的神情。
可他们既然闯了进来,她也没有把他们往外赶的道理。
林瑟瑟拢住凌乱的碎发,稍稍整理了一番仪容:“出去说罢。”
走出寝室,她便瞧见摞了一地的红木箱子,白泽见她神色疑惑,连忙解释:“这些都是补身体的仙草神丹。”
她沉默半晌,还是决定跟他说清楚:“白泽,我们之间不合适。”
关于傀儡术的事情,司命早就跟白泽解释过,她实在没有心力应对白泽的感情,只希望白泽能明白她的意思。
白泽抿住唇角,略有些伤感道:“我知道,被狼爱过保护过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再爱狗。”
她神情复杂:“司命是不是又写新话本子了?”
白泽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瑟瑟:“……”
在
白泽脑补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之前,她看向较为正常的勾陈:“你们找我有事?”
勾陈点头:“司命来信,说是要你帮他个忙。”
说罢,他将加密的信简递了过去。
林瑟瑟打开信简,一目三行的简单扫了一遍。
司命在凡间找到了初墨转世,乃是陆想和嬴非非的后代,二十多岁也没嫁出去,嫁一个死一个,如今整个晋国都没人敢娶她。
他正想三书六聘,上门求娶,初墨却喜欢一个戴着黑纱帷帽的江湖术士。
据说此人无所不知,还略通医术,来晋国不过短短几日,已是迷倒晋国女子万千。
虽然这江湖术士行踪不定,但每一年的上巳节,都会出现在普陀寺下的乌兰河畔。
司命不便出面,所以希望她能在今年上巳节时,去一趟凡间,挑些刁钻难言的问题,让那江湖术士在初墨面前丢尽脸面。
勾陈见她直蹙眉头,关怀道:“若事情棘手,我们也可以一起帮忙。”
林瑟瑟摇头,掐诀将信简焚烧掉。
初墨说过,下辈子他会干干净净的,等司命来娶他。
可初墨作恶多端,根本没有转世投胎的可能,不知司命暗地做了多少努力,才换来两人如今重逢的机会。
司命不该这样做,但她没有资格教训他,因为她也曾为爱不顾一切。
“劳烦你们送信,我去一趟凡间。”
林瑟瑟将烧成灰的信简处理好,对两人道谢后,便朝着司命玉清殿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白泽便追了上来,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瑟瑟,文昌帝君的事情……那不怪你。”
他早就瞧出文昌帝君待她不同,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而她与文昌帝君有过的两世姻缘,根本不是阴差阳错,而是上天注定的情劫,逃不过也躲不掉。
白泽劝慰道:“天下无不散之宴,若是难过,也不要强忍于心,哭出来会好过一些。”
林瑟瑟微低着头,眸光落在他素缟白衣上。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在强忍悲恸,又或者是在逃避现实。
就譬如他们皆穿着守丧的素缟,而她依旧一身浅色绿裙。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
可她就是有一种感觉——他没有死,他会回来。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她总会等到他回来。
林瑟瑟对白泽笑了笑,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凡间一年,天界一天。
从送信到下凡,司命只给她留了小半天的时间,她紧赶慢赶到了乌兰河畔,险些错过了信简上约定的时间。
上一次来乌兰河畔,还是跟司徒声一起,这次再来时,她却成了孤家寡人。
即便已是深夜,河畔依旧灯火通明,人人手中端着兰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林瑟瑟很容易便在人海中认出了司命,那个抱着酒葫芦立在河边,拉着一张驴脸的就是他。
“你瞧瞧那江湖骗子,连个脸都不敢露,怎么就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他指着不远处排长队的地方,愤愤不平道:“还说等着嫁给我,一转脸就喜欢上了别人。”
林瑟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排队的大多是女子,问完问题之后她们也不会离开,而是重新排队,只为再见江湖道士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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