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修改他命格时,有多么冷静和清醒。
若真要说起来,其实她和原主一样,都是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只是她心中的恶魔被枷锁束缚,而原主却可以释放天性,毫无顾忌的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想自私一点,陪他度过这次天花瘟疫的劫难,哪怕只是在他苦厄的人生中,留下一点点温暖的回忆。
这一次,她不会再破坏他的历劫,也不会再浪费时间与他闹别扭。
他不爱她也好,喜欢上别人也罢,她会好好利用这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努力争取在他心底添上一笔来过的痕迹。
林瑟瑟越想越激动,却是没了困意,她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拿起画像走到书桌前,用笔墨在画纸空白的地方,缓缓勾勒出司徒声的面容。
她要把他也画上去,然后把这幅画送给他。
当然,这是在她把司徒声化成丁老头之前的想法。
林瑟瑟望着那一言难尽的画像,决定还是收起送画的想法,有这作画的功夫,倒不如多往斋宫跑两趟。
杏芽在离子时还有片刻的时候,带着几册佛经与准备好的笔墨白纸,推开了坤宁宫的殿门。
她望着毫无惧色的主子,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娘娘,您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景阳殿?”
林瑟瑟点头:“你不必担心本宫,人世间并无鬼魂。”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鬼魂,只是地府在几万年前重修了《地府规法》,阎王爷要求黑白无常在第一时间将去世之人的魂魄引渡到地府。
除了偶尔有那怨气极重的厉鬼,一般来说,黑白无常为完成每年的KPI,勾魂的精准率还是很高的。
即便真的有厉鬼,阎王爷也会及时派人去处置,不会让厉鬼在人间超过三年。
听闻那景阳宫,原本是早逝的三皇子和他生母祺嫔所居的宫殿,但就在太上皇登基之前,祺嫔和三皇子都相继离世,景阳宫便空置了下来。
那两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说什么闹鬼就是无稽之谈。
杏芽见自家主子这般笃定,心里却依旧是有些发慌:“奴婢方才去藏书阁取佛经,与那打理书阁的公公打听了两句。听说景阳宫闹鬼的传闻,是从二十多年前才开始盛传起来的……”
那时候祺嫔刚死了没多久,虽说祺嫔地位卑微,但到底也是个嫔位,晋国下葬宫妃的规矩乃是守灵七日后葬入皇陵。
原本守灵该是三皇子要做的,但三皇子自打出生起就被囚在牢里,前段时日又被当时的隆利皇帝扔进了水牢里,最后三皇子只好花重金,托付一名宫女帮忙代为守灵。
前几天守灵时倒也没什么,只是到了头七的那日夜里,有人听到景阳宫里传来哼曲子的声音,翌日那宫女便离奇惨死在祺嫔的棺椁之前。
紧接着三皇子就溺死在了水牢里,从那日起,每到深夜子时后,那殿内便会传来女子唱民谣的声音。
有人说,祺嫔生前曾是江南的歌伶,被太上皇宠幸,就是因为那副好嗓子,所以景阳宫里作祟的鬼魂便是化作厉鬼的祺嫔。
因为闹鬼的原因,景阳宫被封锁了起来,有不少胆大的太监宫女趁夜去景阳宫对食,又或是侍卫打赌进去探险,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再也没有走出过景阳宫。
听那看守书阁的老太监说,宫女的死因都是割喉,而那些进到景阳宫里的太监和侍卫都像是人间蒸发,却是连尸首都寻不到了。
待杏芽说完这些话,林瑟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她还是不相信什么闹鬼之说,但杏芽所说的这个哼曲子的声音,她似乎曾在景阳宫里听到过。
那日是上元节,纯嫔先在她酒水中下药,又让宫女弄脏了她的衣裙,引她前去钟粹宫更衣,想在皇帝面前诬陷她和侍卫有染。
司徒声带着她躲进了钟粹宫偏殿的密道里,后来他离去之后,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从密道里走了出去。
那条密道连着景阳宫,她从景阳宫离开的时候,便听到了女子哼曲子的声音。
那曲调听起来像是哪处的民谣,因为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再加上她当时急着赶回御花园,就没有进去一探究竟。
厉鬼是杀不了人的,他们只能用阴气来影响活人的寿命,可杏芽却说那些宫女们死于割喉,而太监和侍卫皆凭空消失在殿内。
这哪里是闹鬼,怕不是哪个黑心的人,借着这闹鬼的名义在害人。
林瑟瑟多穿了两层袄子,又从衣柜里翻出了司徒声的狐裘披在身后,而后对着杏芽吩咐道:“明早辰时本宫若是没有回来,你便去斋宫寻九千岁。”
杏芽有些不解:“奴婢现在便可以去寻九千岁,娘娘又何必要去景阳宫里冒险。”
林瑟瑟只是朝她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什么。
原本她并不理解太后对她的惩罚,可刚刚听到杏芽的话后,她便突然想起了太后对她说过的那一句话。
——你见过泥潭里吃人剥骨的怪物吗?
景阳宫里死过很多人,而且有些人甚至找不到尸体,这是不是正好对应了太后所说的‘吃人剥骨’?
太后让她子时去景阳宫偏殿,怕根本就不是为了惩罚她。
既然太后让她一个人去,那必定有太后自己的理由就是了。
林瑟瑟将狐裘往里掖了掖,拿着杏芽给她准备好的东西,孤身一人朝着景阳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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