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珞笑了起来,眉角飞扬,英气逼人。
又成了那个在竹林舞剑的美男子。
他道:“有事相求,怎敢狂狷。”
冯大夫呵呵地笑,道:“听说陈大人是过来敬香的,怎么也没见随从小厮?我们没有耽搁您吧?”
言下之意,你有事办事,没事我们就各走各的,互不打扰好了。
谁知道陈珞却像没有听懂似的,就着字面的意思道:“今天又不是休沐,我又不是没有正经的差事,怎么会闲着没事跑这么远过来敬香?我这是被皇上差到这里来的。他不是最近身体违和吗?就整天东想西想的。
“这不,他听说大觉寺的安神香很灵验,就派了我过来看看。
“我寻思着也不知道这消息灵不灵通,就想先试试。”
原来不是随便走到这里来的。
王晞等人不由看了那知客和尚一眼,齐齐在心里暗诽陈珞:这么要紧的事,您就这么说出来,合适吗?
冯大夫却想得更多一些。
上次金大人虽然没有明说,可强硬的态度在那里。
陈珞当着他的面这样毫不忌讳地议论皇上的病情,看样子是铁了心打定主意让他进宫给皇上看病了。
他要是再拒绝,恐怕就不是只囚禁他三天的事了。
罢了!罢了!
他就算不要这条命,还得顾忌着求他一命的王家老太爷,顾忌着那些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王氏子弟。
好在是他平生最大的夙愿是找到大师兄,问清楚当年的事。
只要能证实这朝云就是他的大师兄,他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冯大夫有了决定,像春天脱下了厚重的棉袍似的,人都轻快了几分。
他道:“陈大人说的是。不知道您看得怎样了?”
陈珞既然请冯大夫进宫给皇帝上瞧病,自然也就把他打听得个八、九不离十。
冯大夫除了医术不错,还会调香。
难道说,金松青那几下还挺有效的,把冯大夫给镇住了?
冯大人改变主意,答应进宫了。
他挑了挑眉,道:“要是冯大夫嫌弃,不如和我一起听听这和尚是怎么说的?”
冯大夫笑道:“荣幸之极!”
说着,朝冯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王晞,抬脚就朝陈珞走去。
王晞伸出手去,想抓冯大夫的衣袖,暗示他三思后行,可她的手伸到一半,看见陈珞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就这一耽搁,冯大夫已上了台阶。
王晞暗暗叹了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回避,那就迎难而上吧!
她跟着冯大夫就要进去。
冯高拦在了她的前面,先是低声安慰了她一句“没事,有我和师傅呢”,然后道:“你别说话,师傅肯定已经有了对付那陈大人的办法。”
王晞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和冯高进了厢房。
看样子,陈珞还真是一个人过来的。
厢房里除了陈珞和冯大夫,就只有个穿着灰色细布僧衣的和尚。
那和尚年过六旬的样子,中等的个子,颇为清瘦,剃着光光的头,露出受了戒的疤,雪白的眉毛,细长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下,温和而无害的样子,让人很容易亲近起来。
慈眉善目的,看着不像是冯爷爷口中做恶的大师兄啊!
王晞在心里猜测,忙朝冯大夫望去。
冯大夫的目光紧盯着那和尚,微微蹙眉,惊讶之余,仿佛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认出来了还是没有认出来呢?
王晞心里急。
紧随他们进来的知客和尚已经发挥了他待客的本事,脚刚踏进厢房,笑声已热情地扑向众人,越过王晞和冯高站在那位老和尚身边,高声对冯大夫几个道:“这就是我们寺里的朝云大师了,我们寺里的香,都是他调的。
“冯老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吧?“
“我们寺里的朝云师傅不仅会调香,还略懂些医术,冯老先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请我们朝云师傅把把脉,别的不好说,开个养生的方子是不在话下的?”
随后朝陈珞恭敬地行着揖礼,道:“陈二公子可还记得我?我是知客堂的尚山。上次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来大觉寺敬香的时候,就是贫僧在前面引路当时您也在。
您还和二皇子、三皇子一起下棋来着!
“没想到您和冯老先生也是熟人!”
接着他又向陈珞介绍冯大夫人等人:“是庆云侯府的熟人,小薄公子亲自过来打得招呼。说是在云想容里偶尔得了我们寺里制的香囊,觉得好闻,趁着这几天风光明媚,想到大觉寺里来看看。
“我们主持特意叮嘱我带了冯老先生到处转转。
“大家竟然在朝云师傅制香的地方遇到了,这也是缘分啊!”
他一番话看似感叹,又何尝不是怕怠慢了谁在推卸大觉寺的责任呢?
但他语气真诚,面面俱到,并不让人反感。
冯高微微一笑。
王晞耳朵里听着知客和尚的话,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朝云。
她发现朝云看似恭顺地站在旁边,一副好脾气,任谁都能欺负似的样子,可当知客和尚称冯大夫为“冯老先生”的时候,他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异样,却飞快地睃了冯大夫一眼,眼睑更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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