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发脾气,也从没因任何原因疏远、冷落过时白,总是他在等时白。
而时白记得最清楚的是,时弋知道他们生日是同一天的时候,对着他扬起了一个笑,说成人礼那天会送他一个超级棒的礼物。
是机甲设计稿。
可惜,成人礼那天,时家所有人送给了时弋一份更大的‘惊喜’。他见到时弋对他失望,而后离开。
他见到散落一地的稿纸,从二楼的阳台上,他轻而易举地看到时弋想送给他的那一份。
可惜他当时没要,现在,时弋也不给了。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时弋半身血,挺直脊背,身姿如松缓缓走向他,将那一叠稿纸塞到他手里的,祝他成人礼康乐的时候,他的手为什么会忍不住颤抖了。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是时白,而你是替我……的吗?”时白这些天总也睡不着觉,脑海中有了另一段刻骨的记忆后,他便无可自拔的一遍又一遍回想起,这一次他和时弋初见的时候。
时弋对他很戒备,他甚至从那双不常有情绪的眸子里看到了嫌弃和躲避。
时弋将怀尔德教授的教案整理好抱在手中,眸光清轩。他的眼神里确实不常带有情绪,更多的时候就是一副安静无欲无望的模样,什么也看不明白。
“是。”时弋没有任何的迟疑停顿,回答了时白。
时白张口无话,嗓子如同被塞了一把铁锈的刀,又钝又涩,磨得声带一股血腥铁锈味儿,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望着时弋的背影,轻声地问道:“那,为什么,当时要把我推开?”
时弋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当时推开时白,而导致小腿被灼烧的地方。
他回头看着时白,语气好似嘲弄,一字一句宛若划在时白的心口上,血淋淋的斑驳疼痛。
他说:“因为那个时候,你是时白,而我是时弋。”
你是时家的时白,而他是为了替你受苦受难的时弋。
时白哑然失笑,随着时弋的目光往下看去,小腿当初灼伤的地方,被处理得极好,几乎没有伤痕。
但时白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道伤痕刻到他心底了。
此后时时刻刻都要提醒他,那是因为他受的伤。
还有两次,成人礼当日,周身染的血。
“对不起。”时白闭了闭眼,努力稳住呼吸,微弯着眼看向时弋。
时弋不记得之前的事,他应该还是有机会的,有机会再次和时弋交好。
至少现在还能弥补,一点。
只要他不是时白,就行了。
微微凝憋了些许气,时白扬起他那一贯的笑意。他本就是少年模样,眉眼之间只需稍稍温和热朗一点,便就意气风发得让人挪不开眼。
更何况,时白的瞳眸是那火一样热烈的焰色,张扬的时候,像火烧一样滚烫炽人。
时白只消稍稍用他火一样滚烫的焰色眸子定定地看着人,再一点难过的微敛一点眼尾,那一副可怜又真诚的模样就很容易让人不想拒绝。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让你……”时白语气低下又诚恳,让人几乎不自觉去相信,“都是因为我,让你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的伤害,我……”
时弋稍皱了一下眉,偏头看了一眼渐晚的夜色,“我不想听。”
时白怔了一瞬,似乎很难把现在时弋的模样和纠缠他的梦魇里时弋的模样放在一起,以前,时弋从不会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说不想听。
到底是他主动放弃的。
哪怕不记得他做过的那件事,却也因为他的身份,从内心里抗拒他的一切。
时白忽然想不起来,当时透过落地窗第一眼望见的时弋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好像,是喜上眉梢,唇瓣轻咬着疼痛,却对着他微微潋滟起不加掩饰的笑意——
那般场景,他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场景,他不信时弋没有看明白,却仍是固执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可如今,在知晓他身份的一瞬间,就完全戒备地避开他,躲开他。
时白只是一瞬间就收敛了他隐隐漫出的阴郁伤痛,伸手拽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去的时弋,在对上时弋明显不虞的眼神时,心口一痛却也飞快地松开了手。
“你让我补偿你好不好?”时白声音低涩,带着浓浓的祈求,“是宋白,不是时白。”
少年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定定地看着时白,眸中神色无悲无喜,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蓄谋已久、故意的报复。
湛蓝色的眸中映着火红的晚霞,余晖坠落那一瞬间,烫也似的霞好像要将整片天也烧起来,又直直烧到湛蓝带冰的少年眸中。
时白大脑空白一片,像是耳鸣听不到时弋在说什么。
可他的眼睛却不允许他看不出时弋在说什么。
他说:“你,不记得了吗?”
又一次垂眼看向曾经灼伤过的地方,时弋脑海里记忆片段飞闪,他忽然想起了那件事。
那件被人为的想要抹去的事。
第29章 上将的小猫29 上钩
“你……”时白张口滞钝,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后眼睑微垂,唇角的笑都带上一抹果然如此的苦笑之意,“也是,我本来就不该痴心妄想你不记得。”
“毕竟,你连时野给你的那点余温都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我做的,让你失望到极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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