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不到救人性命。
就在此时,正在拼尽全力逃跑的花异,脚下忽然一脚踩空,他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身后如同秃鹫一般的猎杀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一股脑儿地狞笑着扑了上去。
辜晓梵将这个变故看得清清楚楚。
他会死吗?
如果他死了,她算是沉默的帮凶吧?
她正想着,远处却又变故陡生!
一蓬蓝盈盈的雾气骤然爆发开来,笼罩住了秃鹫般的猎杀者们,有反应快的立刻后退,那蓝色的雾气却像是粘在了他的衣服上就甩不脱一样,紧随着他们的行动而去。
猎物与猎人的身份陡然间对调了。
随风传来追杀者们的惨叫声,在蓝盈盈的雾气笼罩之中,他们的血肉渐渐消失,整个人的身形如同溶化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荒原上野草蛮野地生长,长风依旧,谁也看不出来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逃和反杀。
辜晓梵看完了反转,像一个吃瓜吃到饱的猹,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傅有道的经验却要更加丰富一些,此时便皱了皱眉:“那花异虽说反杀了贪心之辈,自己怕是也凶多吉少。”
没错,从这里望去,远处荒草中塌陷的一块里,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伏在地上,此时对手都已经被他杀光,他自己却仍旧动也不动,僵硬地像一块卧在草中的石头。
“他死了吗?”辜晓梵轻声问。
傅有道观察了一下。
“快了。”他说。
天空之中已经有一只黑鸦飞来,盘旋着,绕着花异飞行,仿佛在等他的逝去。
乌鸦嘎嘎地叫着,声音粗砺,这畜生等了片刻,也不知是花异已经咽气,还是它已经等不及,一头向花异俯冲而去。
辜晓梵心中一跳。
花异虽然只是个陌生人,此时她却由衷地希望他能像对付那些追杀者们一样,再使出那恐怖的蓝色雾气来——尽管她现在已经不是修真小白,心中清楚,那怕是花异压箱底的绝招,难以量产。
花异没有。他甚至没有动弹一下。那只黑鸦像是对待一块已经装盘的珍馐一样,轻易而兴奋地落到了他的身上,小小的脑袋低头露出两排尖牙。
傅有道和黑袍人对此都视若家常便饭。
傅先生很温和地问她:“你还想继续看一会吗?现在已经该吃午饭了哦。”
他并不觉得远处的陌生人花异比午饭更重要。之所以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辜晓梵。
辜晓梵清清楚楚地知道傅先生没有错。但是她总是忍不住会想到那天和卢比兽同归于尽的自己。
死后曝尸荒野,被野兽啃食......多凄凉啊。
她一发狠:我打不过那群追杀者,难道还杀不了一只黑鸦么?
一腔意气一定,她手中便迅疾出现一团火球——在傅先生的特训之下,她现在的火球术无论是伤害还是精准度都和曾经不可同日而语。
火球如她心意地扑上了那只黑鸦,就像它扑上花异的身体一样。然后飞快地熄灭了,连带着那只乌鸦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辜晓梵已经比之前强了很多。
好事做到底,她走向那位倒霉的花异,准备让他入土为安,以免死后还不得安宁。
花异伏在地上,看不清面目。辜晓梵犹豫了一下,没有将他刻意翻过来。她催动土行术,花异身下的泥土便如同水一样流动起来,将花异缓缓地沉入地下。
人越埋越深。
土里却忽然有一个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幽魂一样飘出来。
“我...还没死...”
辜晓梵一瞬间以为是自己耳背。卧槽一声,赶紧掐诀,将人再捞上来。
亲切的土元素不仅将花异吐了出来,还顺便给他翻了个面。
倒霉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歹不用担心被憋死了。随着翻身的动作,他的长发滑落下去,露出他一张惨白的年轻面庞。
他睁着眼睛,看着辜晓梵。
辜晓梵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
辜晓梵率先抛出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来魔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被迫宅在魔王的宫殿里,见过的人并不多。用修士的脑子稍微一想,就恍然大悟。
“你不就是那个,给我看病的医生么!”
当初她刚来魔界的时候,疑似因为受寒发烧,大魔王给她请了一群医生。她睁眼就看见一群男士期待地围在自己的床边,对自己指手画脚,那种尴尬缭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当时什么都不懂,现在辜晓梵却已经能够对这种不拘小节的事情一笑而过。再回忆当初发烧的事情,她心中也猜测,受寒是假,刚穿越,身体与灵魂不匹配怕才是原因。
花异,就是当初给她看病的医生里头,年纪最轻的那一个。
这可真的是缘分了。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花异也认出了她来,始终保持着警戒的眼神也放松了下去。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救过的患者会对自己有多感恩,而是因为辜晓梵的身份。大魔王的夫人,自然是看不上他那点东西的。刚才出于好心给他收尸的时候,她也没搜他的身。
但他仍旧很识抬举:“多谢辜夫人搭救。花异无以为报,愿将百年摘星草一株送给夫人,作为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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