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栖区别墅内,阮予邱猛地睁开眼。
目之所及是熟悉的天花板,室内有些昏暗,窗帘被紧紧拉着。
他眨了一下眼,低头看见自己躺在黑色丝绒大床上,身上穿着的是他喜欢的浅色家居服。
这是江岂的房间,他来过很多次。
阮予邱用手撑着床板,从床上坐起来。据系统称,他已经昏迷了将近一周,可身上却没有任何异样,腰不疼腿不痛,浑身清爽,骨骼灵活,似乎有谁一直在好好地打理他。
还能有谁呢?
阮予邱心里的暖流也冒着酸味,鼻子也酸,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人,可还没来得及张嘴叫人,却突然感受不远处一道视线紧紧盯着他。
他立刻转头,果然看到江岂站在那里。
江岂穿着黑色的家居套装,高大的身影半没在昏暗的光线里,许是环境原因,看过来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让阮予邱一时失了神,以为这是黑夜丛林里蛰伏的巨兽。
而他就是被盯上的猎物,江岂以沉默裹挟他,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说,江岂之前的沉默大多是克己守礼,而现在,则更像暴风雨前的阴沉、疯狂前的冷静,莫名有些瘆人和恐怖。
饶是阮予邱并不怕他,此刻也不免被看得愣了一瞬,嘴里失了言语。
下一刻,江岂从阴影里缓步走出来,来到他床前,俯视着他,说:“醒了。”
声音像是被浓烟熏过,嘶哑得不成样子,语调去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早有预料。
他走得近了,阮予邱才发现,这人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好几天没睡觉,嘴边的胡茬都冒了出来,脸上却并不显得憔悴,只添了几分粗糙和落拓的味道。
阮予邱依旧心疼,对系统说的话是假的,他知道江岂很爱他,不管是那一世,都很爱很爱。
他难以以熵值高低计较爱的分量,只知道两次骤然离开,江岂都是最最难过的人。
一想到这里,阮予邱的心抽痛的不得了,他鼻尖酸涩,伸出双手,喊对方的名字:“江岂。”
江岂依旧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像是一潭难言的深水,几秒后,他俯下身,应了阮予邱的拥抱。
像是一团冷气骤然入怀,阮予邱感觉到来人身上的温度,他抱得更加紧了,对方也同样。
对方起初只是虚虚地拥着他,而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像是要把他嵌入怀里,再不分开。
阮予邱不舒服,刚想说话,却又听到江岂的气息抚在耳边,他听到对方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发出沙哑而满足的喟叹:“你终于醒了。”
他想要挣开的动作霎时停住,推拒的话语也咽了回去,他狠狠回抱江岂,把自己如愿揉进他怀里,忍着颤抖的声音回答:“嗯。”
我醒了,我回来了。
久别重逢的爱人紧紧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岂的冰冷身体被捂热,阮予邱实在喘不过气来,江岂才放开了他。
“我有点渴。”阮予邱小声地说。
江岂摸了摸他的脸,粗糙的指腹揉着他的唇角,半晌后,说:“好。”
他站起身,拿起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去的水杯,低声道:“还温着。”
“嗯。”阮予邱刚想伸手接过,却见江岂避开了他的手,反而坐在他旁边,让他依偎进怀里,杯口放在他被揉红的嘴边。
阮予邱心里涌上丝丝甜意,借着江岂的手,由着他他喂自己。
喝了小半杯水后,阮予邱干渴的嗓子缓和过来,他清咳一声,看见江岂自然地喝完了剩下的水,问他:“饿吗?”
阮予邱老实点头:“有一点。”
“躺好,我去热粥。”江岂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回过头,低声叮嘱他,“等我,不要乱跑。”
阮予邱学他,笑着说“好”。
但等江岂一出门,他便自己下了床。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总要活动活动筋骨,况且好不容易回到这里,他想要多看看。
他拉开窗帘,让落日的余晖尽情洒进来,又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确认所有的东西都和他离开时别无两样,才拧开了房门出去。
他满心欢喜,飘着步子下到一楼,却发现别墅里没开灯,一片昏暗,也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厨房微波炉转动的嗡嗡响动。
过于安静了,阮予邱心里闪过一丝异样,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正好听见“叮”的一声,江岂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没人啊,厨娘呢?”阮予邱疑惑地问。
可是他的问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江岂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答非所问:“谁让你出来的?”
阮予邱不明所以,他一边走近一边下意识回答:“我自己走出来的啊……”
可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倏地停下。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被凶狠的猛兽紧紧盯着的感觉,阮予邱看向江岂,对方也正注视着他,脸色阴沉。
阮予邱的话头卡住,他从来没有在江岂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他的江岂可能是冷硬的,可能是严肃的,也可能是极其温柔的,但绝不是现在这样,阴森又偏执。
阮予邱这才发现不对劲。
从他醒来开始,江岂就像毫不意外一样,问他是不是渴了饿了,却没有问他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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