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想起来,也要说自己的名字,这样才礼貌,可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的大门先打开了。
阮予邱嘴里的话立刻停了下来,抓着江岂的手也骤然收紧。
对方有所感知,也握紧了他的手。
有人走了进来,像是拖着步子在走路,鞋子在地面一搭一搭,发出沉闷而明显的声音。
最终这个声音停在了他们面前,阮予邱感觉到对方蹲了下来,属于男性的声音充满玩味:“选哪个好呢?你,还是你呢?”
毛骨悚然的声线,阮予邱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握着江岂的手几乎要嵌进去。
“这么害怕啊?”许是看到了他的反应,对面的人笑了一声,接着极其随意地说:“那就你吧,小弟弟。”
阮予邱几乎要尖叫,可对方的手还没有伸过来,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别动他,”江岂沉声道,虽然他还年少,但声音已经有了那种冷硬沉稳的质感,他镇定道“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名?我都可以给,你知道我是谁吧?”
人质绑架的目的无非几种,大多为谋钱财,江岂以利诱人没有错,可偏偏,目前是最差的一种情况。
男人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管你是谁啊,我都要死了,还要屁的名利!”
江岂心下震惊,几秒后又接着说:“你生病了吗?癌症?HIV?不管什么病,我都可以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晚期也能接受治疗。江氏你知道吧?我是江延的儿子,我们有能力负担你,还有你的家人。”
他一长串话说完,对面的人沉默片刻,接着冷冷嗤了一声:“你这个小鬼,话太多了。”
“别白费力气了,我没得病,也不要钱,就是想要人陪我上路而已。”
“你太晦气了,还是你旁边的小孩儿可爱。”男人幽幽说道,接着猝不及防,抬手就向阮予邱袭去。
“你干什么——”江岂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男人并没有对立即对阮予邱下黑手,只是将他眼前的布条被猛地撕开。
眼前的遮挡被骤然拿开,阮予邱依旧满眼模糊,他大大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看不见光亮,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人影。
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
男人果然蹲在他们面前,一身黑色风衣赃物不堪,纠缠杂乱的黑色长发披散开来,露出苍白尖刻的脸蛋,一双眼睛像是毒蛇一般紧紧盯他,嘴边的笑容也阴冷得像是淬了毒。
阮予邱霎时尖叫起来。
属于幼儿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库房,尖厉又凄长,可男人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籁之音一样,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疯子。”江岂忍不住咬牙暗骂,他听到布料撕破的声音,却不知道阮予邱看见了什么,只得一边抓紧了小孩的手,一边费力挪到他身前,想要挡住他的视线:“别哭,别哭,闭上眼睛,看不见就好了,别害怕,我在这里,哥哥在这里,你乖。”
接连不断的安抚响在耳边,小阮予邱终于停下了尖叫,眼泪糊住了他的双眼,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倒在江岂肩膀上抽泣。
江岂还在柔声安慰他,可男人听不到尖叫,可就失去了乐趣。
他兀自走了两圈,又站在阮予邱面前,说命令道:“睁开眼睛,再不睁开,我就要打你哥哥了。”
阮予邱害怕,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哥哥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立即睁开了双眼,却又听到哥哥说道:“听话,别睁开。”
阮予邱一向听话,刚想乖乖闭上,却看见男人又是一脚飞踹过来。
哥哥又是一声闷哼,听起来比之前更疼。
他的眼睛闭不了了,眼泪又涌了上来,他哭得稀里哗啦,想要说不要打,不要打哥哥,但喉咙却被哽住了,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嚎哭。
男人此时已经打上瘾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了一个木棍,嘴里狠戾地低喃: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阮予邱惊恐地看着他,看他拿着棍子走近,看着他的棍子挥舞下来。
阮予邱瞪大了眼睛,他叫不出声,身体却快了一步。
“不要──”
哥哥惊恐的叫声响起,可是阮予邱已经听不见了。
他再次昏迷,想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他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只有吊瓶,还有他妈妈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好像在和爸爸争吵着什么,嘴里说出“不负责”、“出国”、“再也不见”之类的话,爸爸似乎还在辩解,说只是不小心,小孩也没大事,不要闹大……
当时阮予邱都听不懂。
但后来他懂了,爸爸不小心把他弄丢了,后来又不知道在哪里把他捡了回来,他没大问题,但可能摔了一跤,磕到了,身上受了点伤,加上夜晚吹了风,受了寒,所以发烧了。
妈妈很生气,所以要立刻带他去外婆在的国家,再也不回来了。
阮予邱点头,他一直是个听话的小孩,而且比起爸爸,他当然更加喜欢外婆。
至于爸爸说他摔伤的话,应该是真的吧,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出国的计划是早就定好的,隔天他们就坐上了飞机。
一晃许多年过去,他又长大了,跟个小树苗似的,一下子拔高了好多,高中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特显身姿,青春洋溢,走在路上也有不少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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