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宿舍,一躺在床上就会胡思乱想,但来到练习室里也没办法集中精力,做完了基础训练就蹲在角落里自闭。
他大概能猜到那个女人是谁。
敢那么对待沈闻霁的,估计也只有南获前辈的爱人了。可南获前辈那么疼沈闻霁,他的爱人不是也该把沈闻霁当亲弟弟看待的吗?怎么反而像是见了仇人一样。
岑意回溯自己所知的关于这段过往的只言片语,后知后觉地想到燕凡曾告诉过他,南获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沈闻霁的。
当时沈闻霁没有听出异常,后来就一直自责耽误了救援时间。觉得南获之所以在那天离世,自己因为疏忽也负有责任。
但那怎么能怪他呢。岑意恹恹不乐地想,如果一个人连赴死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又怎么会被一通电话影响就改变决定。把责任推到沈闻霁的身上可不合理。
因为她是南获的爱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岑意心里一直对她怀着尊敬。
今天一见面,反而把给心里那些先入为主的好印象给磨灭了。感觉不像是令人尊敬的前辈,反倒像个……坏女人。
“意意,你发呆好久了。”
祁燃对着镜子压腿,从镜子里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模样,想想今晚目睹的事也能理解,“要不今晚先回去睡吧。别担心,沈老师肯定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
岑意当然知道,他们担心是没用的,作为局外人也没有可以插手的余地,“我哪睡得着……我就是怕她再欺负沈老师,你看她!她那么凶的样子。”
再回想沈闻霁当时的反应,虽然脸色不好,但并没有多么意外,显然已经料到了她的行动,甚至有可能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都欺负到门口了还要退让。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沈闻霁是不是有点傻。”
“……”
祁燃一乐,换了条腿举过头顶拉伸,感叹道,“你说不定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这么评价沈老师的人。”
“大概是有别的苦衷吧。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只能顾好自己不给添乱了。”
说得也是。
岑意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发微信给沈闻霁问问现在情况如何,闻言便也打消了念头,振作起身跟大家一起动起来,“那我待会儿再回去睡觉,练累以后就没心思乱想了。”
这天他们在练习室里待到很晚。岑意最后一个离开,回宿舍时顺路在一楼上了个洗手间。
一楼他只有在刚进基地时才来过,好像导师休息室就在这里。夜深人静,房间自然也应该都是空的。岑意路过时却有一间亮着灯,门被虚掩。
这时候了还会有哪位导师在基地里加班工作?
他有些好奇,特意放慢了脚步,没听到谈话声,好像里面并没有人在。去完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时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话语声,立刻竖起了耳朵。
飞……乖……妈妈……回……
环境安静,声音就不难辨认。是从隔壁女洗手间传来的,也显然是个女人。
基地里的女孩子只有工作人员了。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岑意就没再关注,洗完手擦干走了出去。
走出没几步,他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岑意?”
岑意忽地激起了一身鸡皮,僵硬地转身,看到今晚说过坏话的人就站在刚才的洗手间门前:“……”
下意识就有点心虚。
赵蔓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再遇见他,只是看背影像,喊一声试试而已。他一回头,倒是能确定了,收起手机问,“你是岑意对不对。”
虽然是在问他,但更像是陈述句。岑意定了定神,回答她,“我是。”
“你好。”
她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她的容貌并不算十分出众,尤其因为瘦,眼窝深陷,显得虚弱憔悴。再加上个子不低,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单薄。
可因为这个咧开嘴的笑容,她深邃的眼睛里焕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彩。
有那么一瞬间,岑意觉得她像童话故事里蛊惑人心的女巫。
“我是南获的未婚妻。赵蔓。”
她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到我的休息室里来坐一坐。”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时,岑意心中对“她难道是个女巫吗”的疑惑又加深不少。
明明累得不行要赶快回去睡觉的,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今晚住在这里的人是她。多半是沈闻霁安排的吧,岑意想,按照沈老师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把人带出去才对——留在基地里说不定会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沈老师不喜欢这样的麻烦。
那她还留在这里,应该是自己要求的了。
好奇怪,她的目的是什么?
赵蔓从容地拆开三包速溶咖啡。给他冲好一杯,又给自己冲了双倍浓度的一杯,站在饮水机前,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喜欢沈闻霁是么?”
岑意正在走神,听到这问句条件反射地说,“对啊。”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谁,心里一坠。一抬头,咖啡香味扑面而来,“……谢谢。”
他接过咖啡,双手小心地捧着没有喝。
“我又不会在那里面下毒。”
她晃了晃自己那杯,微笑后一饮而尽,轻声说,“虽然很想来一杯致死量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