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先生没有,他明明那么优秀……他还和我说了,他刚接手集团时候的事情,他鼓励我,从没有看轻过我。”
社会的歧视链总是无穷无尽的,而人生来就拥有的性别似乎就成了这个鄙视链无法调和的部分,每个人都想借由说服别人,潜移默化地证明自己是对的,自己站在歧视链的顶端,拥有指指点点的资格。
林寂还蛮惊奇于江晔对一个助理的耐心,在林寂的印象里,江晔的心思如海底针,捞也捞不上来的那种,有一点不顺他心意,这位大佛就会鲜明地把不耐烦放在脸上。
“江晔看重你,说明你也很优秀。”林寂觉得余光可能有点雏鸟情结,所以才不管不顾把自己感情和工作弄得一团糟,“他教你走过一段路,然后你就要独立去走接下来的路了。”
余光嘴巴撇下来,要哭不哭地说:“江晔……江晔,他还救过我的命。”
余光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那场车祸,那场导致江晔下半身瘫痪的车祸。他讲得很细致,甚至还提到了江晔那天打的是一条红色的领带,他们晚上刚应酬完,谈下了一个大合作,江晔很高兴,喝了酒,微醺地和余光坐在后座安神。
他说外面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江晔的脸上,他忽然很想和江晔一直这样并肩坐在车里。
因为下了车,他就知道,像江晔这种人不可能属于他。
事故的发生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辆逆行的酒驾小轿车撞到了一辆大货车,货车被撞得转了个向,横在了十字路口。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巨大的货车被来不及刹车的车辆连环相撞,被撞出去的肇事小轿车直冲江晔的车来,司机都来不及反应,随着巨大的碰撞声安全气囊弹出。
肇事小轿车车头撞到了他们的车身,余光本来坐在那个位置上,正好会被撞扭曲的车身压住,但江晔在危险发生时,第一反应是去抱住了余光,用身子护住了他,而自己的腿直接卡在了车座之间的缝隙里。
“该残废的是我。”余光觉得为江晔掉眼泪并不丢人,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最后悔的是,自己一厢情愿会错了意,到最后连留在他身边工作的机会都没有。”
林寂面前的咖啡都凉了,但林寂都没有再拿起来喝一口,江晔车祸的细节并没有人这样详细地为他讲过,他现在才意识到,意外得知江晔瘫痪的消息的那天,林寂就开始失眠了。
他哪怕睡过去也不安稳,梦里纷纷乱乱,什么事情都有,所以他才没第一时间意识到,好久没出现在他梦里的江晔,再次出现了。
林寂已经很久没有流泪或者表现出什么悲伤的情绪,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是否为江晔的不幸哭过一场,他本来觉得过去的江晔离他很远很远了,但听着余光的叙述,又觉得江晔从没有走远,现在的江晔依旧是他记忆伊始的那个江晔。
他赤诚,却又刻薄。
林寂却又突感遗憾,江晔是一杯烈酒,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没有人可以独自把他享有。
当年的林寂不能,现在的余光也不过是步了他的后尘。
“江晔对你很好。”林寂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自觉带上了细微的嫉妒,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车祸的事情不是人能预料的。”
“你都不会为他心痛的吗?”余光咄咄逼人,林寂面上的尴尬转瞬即逝,他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的情绪和你无关,我也没有义务向你展露我的情绪。”
余光抿了一下嘴,很是难过地垂下嘴角:“我刚刚去找江先生,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和他说一些我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心里话,他……”
“他和我说,那时候就算旁边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猪,他也会救的。”
余光哭的时候实在不好看,嘴唇扁着露出牙齿,很是委屈悲伤地用力哭泣。
林寂无奈地想,果然还是江晔。
“他到底为什么娶你呢?只因为你是富家的Omega?”余光末了免不了又对林寂尖酸起来,林寂甚至要怀疑他说自己是江晔三年的助理是谎话了,江晔怎么会带这么一个情绪化的助理在身边。
余光实际上并不算长相普通,他五官周正,看上去很让人舒服,但相对于拥有先天优势的Omega来说,还是逊色了不少。
之前林寂没分化的时候,对医生感觉万分可惜的分化障碍症并没有多大的感受,他安安静静地生,安安静静地活,哪怕一生都没有分化,林寂觉得作为一个没有信息素的人活下去也挺好的。
林寂分化前只能算是清秀,分化后五官就慢慢长开了,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对信息素如此趋之若鹜。
但信息素给他带来的束缚也很大,这个社会对Omega的恶意一点都没有比其他两个性别少,正如余光刚刚说的话,他曾经遭受过性别歧视,现在他又把这份歧视压在了林寂身上。
林寂得体地笑了一下:“你只是跟着江晔工作了三年,你对他很了解吗?”
余光被堵得哑口无言,林寂接着说:“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江晔了,要是按你那不服气的算法,你也还是出局的那个。”
“你后面的路还长,不必要把自己挂在一个有家室的上司身上,你和他一直都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林寂从口袋里摸出装着自己婚戒的小盒子,打开来展示给余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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