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情况紧急她也是本能反应,现在想起这事儿,一下子就有些懵了。再听春晴也在那里说:“我进屋喊小姐时没见着表小姐,那床上只睡了小姐一人。”
只睡了她一个?宁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难道说莲娘知道着火了起床跑了,因为太过匆忙没来及喊她?可即便这样她也该醒过来才是啊,难道她是猪吗,竟会睡得这般沉?
春晴也是一脸的困惑:“我一听有人喊走水便进房了,当时侍候莲小姐的小丫鬟宁秀也跟我一道儿进的屋,按理说表小姐该在屋里才是。可她竟不在,这实在有些奇怪。”
这确实太奇怪了,她跟莲娘同住一屋,若真烧得厉害了,没道理莲娘知道她却不知道。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奇怪的感觉,只是这会儿宁娘心里乱乱的,也来不及细想,只沉声道:“咱们得回去找找表小姐,万一她还困在屋里可怎么是好。我做表姐的,没的扔下表妹自己去逃命。”
要莲娘真出了什么事儿,回头舅舅舅母非怨死她不可。如果真是竹楼着火的话,那暂时应该烧不到她们住的小垮院。那两个地方说起来近,其实走走也不少路呢。
春晴张了张嘴,似乎想拉着她,但宁娘没等她说话,就自行往回跑去。其实说是往回走,但真正的路在哪里宁娘也不知道。刚才她和春晴一通乱跑,两个人都不知道到底跑到了哪里。隐约间她们听到身边似乎有脚步声,似乎也有人同他们一样,在这暗夜里像没头苍蝇似地乱跑。宁娘只能凭本能往那火光亮起的地方走,天色既暗路又不好走,她好几次都被脚下的石子路绊得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个狗吃屎。
两个人在园子里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始终看不清路。突然间宁娘看见前方似乎有光亮着,像是有人举着灯笼往这边来了。她心头一喜,冲着那灯光而去,却不料还没看清提灯笼的人是谁,就同旁人撞了个满怀。
宁娘身子单薄,加之又在跑动中,撞了之后整个人不住地后退,幸好后面春晴伸手扶了她一把,否则她非摔个屁墩儿不可。
惊魂未定间,宁娘感觉那灯笼像是往自己面前凑了凑,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从灯后露出半张脸来,随即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怎么在这儿?”
靠着灯笼微弱的光线,宁娘终于看清了那个人。一看到那张脸,她本能地就安定了下来。她喘着气解释道:“听说竹楼着火了,我光顾着逃跑,倒把我表妹给忘了。我这会儿正要回去寻她呢。你怎的也在这儿?”
那人眉头紧皱,上下打量着宁娘。宁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一看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原来方才出来得太急,匆忙间她随便扯了件外衣套身上。那衣裳不大合身,既宽且大,她又是从睡梦中起来,连头都没梳,现在整个人简直就是乱作了一团。
一阵冷风恰巧吹来,宁娘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喷嚏。对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快速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宁娘整个人裹了起来,又带着她往旁边走。宁娘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居然就是上次她踢萧谚一脚的那座假山前。
看来她跟楚怀冬还真是有缘,几次相见都是在这里。那小厮跟在后头打着灯笼,语气略有些焦急道:“四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还要去寻萧……”
“要你多嘴!”楚怀冬少见得发了点脾气,吓得那小厮再不敢说半个字。他的手虚搂着宁娘的肩膀,趁不注意的时候把她带进了假山洞里。又吩咐那小厮在洞口候着放风。宁娘看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就让春晴也留在了洞外,自己一个人跟着楚怀冬进到洞里。
待到只有他们两人时,宁娘终于忍不住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洞里几乎没有光线,宁娘看不清楚怀冬脸上的表情。但他一开口宁娘就知道事态相当严重:“今日确是出了点事儿。那竹楼这会儿已然烧得不成样子了,只是你想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起火。”
“你是说,是有人故意放了把火?”
“我猜大约是这样的。现在情况有些复杂,如今我也不能同你多说什么。你眼下哪儿也别去,我即刻就让人送你回陆府去。你安心在家等消息,不过明日就必定水落石出了。至于你表妹,我会派人去寻。她搞不好也正满园子避火呢。”
宁娘被他说得吊起了满肚子的好奇心。她很想追问几句,但听楚怀冬的口气相当亚当,她心知这会儿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他们两人往后是有可能要做夫妻的,或许从现在起她就应该学会如何与他相处才是。
于是宁娘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听话地“嗯”了一声。楚怀冬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一时情绪上涌,趁着洞内没有旁人,一把握住了她双手。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似乎饱含着无限的深情:“我托你弟弟带的话你都收到了吧。如今我已中举,你再等我几个月,待到来年春闱我两榜及第后,便去你家提亲。你万不可背着我与他人订亲,知道吗?”
宁娘突然有点像笑。看起来无论过多少年,这男女之间的事情都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个时代的男人看起来一本正经古板而重礼数,实际上私底下儿女情长起来一点儿不比现代的男人差。听听楚怀冬方才的话,简直就是醋意横生,小心眼成了针尖儿大小。
不过宁娘听了后却是满心欢喜,终于找到了一点谈恋爱的细微感觉。只是眼下情况复杂,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楚怀冬当即就让那小厮找了几个婆子过来,一路点着灯送宁娘回了陆府,又派人去跟徐氏知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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