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就算是皇上真让她做官,他也不会感到吃惊了。
程寻不想他担心,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做,连累大家的事情我也不做。我考了三天,好累的说,今天竟然睡了一整天呢。
她在兄长面前,不自觉放软了声音。
程瑞虽然震惊,但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就不会在号房小睡一会儿?
号房那个样子,怎么睡吗?要床没床,就那么一张桌子。我趴了一会儿,脖子都是疼的。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还有点困,等会儿还要回去睡呢。程寻想了想,又认真强调,还有啊,这事你先帮我瞒着爹娘。
知道了。
程寻没再跟兄长久谈,吃了饭,略歇了会儿就回去继续休息了。
从决定考试到考试结束,这中间她集中精力应对考试,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她,晚间休息都比先前迟了许多。如今了却心头大事,她身心轻松的同时,睡意也比先时更浓了。
尽管白天睡了一天,可夜里依然睡得很香。
次日清晨一大早,程寻就换上了女装,红裙乌发,肤白如雪。
江婶看她这般模样,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笑意合都合不住:呦呦,今天不用上学?这衣裳好看。
听江婶夸奖,程寻嘴角上扬的美丽的弧度,白玉般的脸颊似乎会发光一样,她略微偏了偏头,露出一段雪白柔嫩的脖颈,轻声道:对啊,夫子们说我前几日考试辛苦,特许了我几天假。
既是辛苦,那就该好生歇着啊。江婶急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想去街上转转,买些东西,江婶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程寻的脸上写满了清浅的笑意。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要买的,我什么都有了。江婶摆了摆手,快吃饭吧,一会儿让他们送你。
程寻微微一笑,仿若一朵盛开的玉兰:不用啊,有人接我的。
江婶怔了片刻,眼前才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容。那人身形修长,眉目清隽,对呦呦照顾而又体贴。昨日也是他送呦呦回来的。呦呦说,爹娘知道,那就算是过了明路了。虽说未婚男女私下见面不好,可呦呦这事已经不能用特例来解释了。整日相处,也不多这一回。
缓缓吁了一口气,江婶点头:那也行。
待程寻用完餐饭,走出家门,果真见到停着的马车。
跟车夫打了招呼,车帘就被掀开了,露出她熟悉的那张脸。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而苏凌心中的欢喜不亚于她,见她一身红衣,肌光胜雪,笑意盈盈,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向她伸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快上来。
两人坐定后,苏凌才吩咐车夫:去东市。
马车缓缓行驶着,偶有颠簸。苏凌一颗心也跟着一荡一荡。她长发披背,有几缕甚至飘到了他的鼻端,若有若无的香味教他耳根微红,心中荡漾。
她是把今天的东市之行,当做是他们之间的约会么?为了今日的幽会,她特意换了女装?他之前见过她穿浅碧色,觉得清丽绝伦。如今她穿了红裙,也能明艳无双。
呦呦,我没见过你穿红色。
啊?程寻正掀着车帘往外看,闻言也不回头,直接道,啊,我穿青色多,咱们在书院的时候,我几乎天天穿青色。我衣裳颜色很多的,我娘疼我,给我做了不少。可惜我穿的机会不多。
以后穿给我看。苏凌声音很轻。
程寻这时才回头看他,她眼梢口角都是笑意:好啊。
马车里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两个。程寻干脆将头搁在他肩上,小声盘算:等到了东市,先给你买东西。你不是要过生辰了吗?十八岁,大生日呢。你不管看上什么,只要开口,我都给你买。然后呢,咱们去买几本书。我听我三哥说,东市的书坊里有不少好玩的书
苏凌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听她絮絮低语,心中温暖一片。方才那如沸的热潮也慢慢退了下去。他微偏了头看她。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睫毛低垂,肤若细瓷,红唇时开时合,诱惑着他一点点一点点凑过去。
苏凌的心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兴奋而期待。
程寻正说的兴起,一抬眼,看见苏凌蓦然放大的英俊面孔。她怔了一瞬,她心里隐隐有个声音:是不是应该避开?
女性的敏锐让她意识到是有什么要发生了。也许她应该躲避,可是她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不了分毫。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程寻能感到她被人捧住了脸。
羞意和若有若无的期待给她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霞。她想说些什么,却慢慢合上了眼,睫羽轻颤。
有期待,也有不安。
唇上温热的触感,异常清晰。
她心底似是有烟花炸开,绚烂异常。
忽然,马车一颠。她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看着他黝黑发亮的眼睛,她来不及多想,伸手轻轻推开了他。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是随时能从胸腔里蹦出来。程寻轻抚胸口,眼眸半垂,她大口大口呼吸,小声道:是不是要到了啊?
回到她的是沉默。
她抬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中。
他黝黑深邃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的炽热,让她脸红耳热。
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她身体不觉一阵轻颤,轻轻咳嗽了一声,她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快到了?
苏凌尚沉浸在刚才的甜美中。他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
他们相识近三年,尽管在去年七夕定下终身,可也一直斯斯文文,规规矩矩。在今日之前,最亲密的举动是他在去年七夕时亲了她的眼睛。而后不过是抱一抱、拉一拉手。
两人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他自然是想更亲近一些的,但又不能吓着了她。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汹涌的情绪退下去一些,苏凌轻叹一声:真想早些成亲。
程寻不料他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嘀咕了一句:你还小呢。
她更小啊,刚过完十六岁生日一个月啊。
嗯?什么?苏凌没听清,不过他没忘记当初劝她进宫做伴读时所说的话,你还得读书,先看看这次博学宏词科的考试结果吧。还没到放榜的时候
对啊,所以现在想也没用。程寻说着转了话题,诶,你说去胡渚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问起这个?
我听说云蔚他们也参加了,可以给他们接风洗尘啊。
话题不知不觉被带远,他们离东市越来越近。
东市人多,程寻拽着苏凌的衣袖,两人先后去了古玩店、书房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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