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达哥拉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发表演讲,就获得了那么多的认可,这个年轻人有些飘飘然,立即压低声音:“既然大家对我所说的内容十分感兴趣,那么我决定在这里公布一项前所未有的发现——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定理,非常非常重要!”
巴比伦人看他说得郑重,都凝神细听。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偏生希腊人还在买关子:“我将之命名为‘毕达哥拉斯定理’①。”
然后他小声将自己的“定理”内容给说了出来。
“切,这算什么前所未有的重大发现?”
“巴比伦人早就知道了!”
毕达哥拉斯:震惊……他还以为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不止知道,我们还知道很多数组,都符合你这定理。”
“否则巴比伦人那么多伟大的建筑是怎么建起来的?”一个巴比伦人指指毕达哥拉斯背后直入云霄的巴比塔。
毕达哥拉斯:……也是。
“我瞅这小哥也太自信了吧?明明说的都很普通。”
“散了散了!”
广场前聚得满满的人群,瞬间散去。留毕达哥拉斯一个人在原地发愣——他是不是真的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他自己认为十分伟大的发现,巴比伦却人人都知道?
谁知这时有一个穿着传统巴比伦女装的小姑娘跑到毕达哥拉斯面前,一对乌溜溜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然后才慢慢行了礼,抬头说:“我家主人想请您见面,聊一聊。”
毕达哥拉斯就这么被小姑娘带领着,穿过巴比伦的大街小巷,来到一座幽静的庭院中。在这里,城市的喧嚣似乎被隔了一层,被挡在院墙之外。庭院里清风徐徐,花香阵阵,十分惬意。
“毕达哥拉斯定理?”一个年轻女人笑着走了进来。她一开腔,就是地道无比的希腊语。
毕达哥拉斯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十分不好意思,说:“是我太过无知,所以失言了。”
谁知那女人摇摇头:“你是证明了它,而不仅仅是发现了它对吗?”
毕达哥拉斯一听见这话,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发现现象,和给出证明,意义完全不同。只不过刚才在广场上,他只晓得一味吊人胃口,炫耀过头,偏偏又没有那个口才,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证明的过程说清楚。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能够理解他。
毕达哥拉斯抬眼,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只看了一眼,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多看了怕自己会从此长留在巴比伦,一步也不肯离开。
这女人太美了。毕达哥拉斯游历过各地,却从未见过这样绝色的佳人。
偏生这样的佳人让人不敢逼视:她的眼神清澈而通透,却带着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洞察,仿佛一眼,就能看破人的深心。
“我希望你既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发现而自傲,也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妄自菲薄。”
女人请毕达哥拉斯在她的小小庭院里入座。清风拂过,庭院廊柱上爬着的绿色藤蔓发出沙沙的响声。
毕达哥拉斯却已经因为对方一开场的两句话而完全震住了,始终低头坐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请问,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沉默许久之后,对方忽然幽幽地问。
毕达哥拉斯吃惊不已,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对方是认真的吗?把他请来,难道就是想要问这个?
这一下抬头,毕达哥拉斯正好见到对面的佳人也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看了良久,那双美丽澄澈的眼眸里,好像多出了一点失望的神色。
“这是个好问题。”毕达哥拉斯想了想,果断回答。
“我曾经游历东方,也曾经前往埃及,在神庙中静修。我学习过象形文字和埃及神话,知道它们与希腊本土的信仰有多么不同……”
“我必须说,我相信神明的存在——”
毕达哥拉斯把这话说出口,他对面的佳人眼光里似乎有一枚小小的火焰马上熄灭了。她很明显地流露出失望,毕达哥拉斯不知道为什么。
“或者换句话说,我相信这世界上,有我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东西存在。”
他的研究,他的哲学,他的数学……都是他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东西。
对面的佳人听说,立即转忧为喜,唇角上扬,露出娇美的笑容,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这一点我相信,”她说,“只要您坚持,在您的领域里迟早会有大成。”
说着,她端起手中的陶杯,立即有两名侍女走进庭院。她们是来送客的。
毕达哥拉斯却急了,他在这一瞬间心有所感,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十分不凡:她看起来像是无所不知……像是能知道未来的事。
“小姐,美丽的小姐……”毕达哥拉斯突然口不择言,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向那名女子又靠近了一步,“您……对毕达哥拉斯有何指教?”
“伟大的数学家……”
毕达哥拉斯听见对面的人低声叹息道。
毕达哥拉斯自己却从未被人看作是“数学家”,甚至是他自己,也认为他专注于研究“哲学”,或者是“智慧”。
“请您答应我一件事吧!”那女子突然提高声音,同时扬起头,面带笑容,“待到将来您能够自创一个学派的时候,我希望,您能够在开派讲学的时候,招收女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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