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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撒尔一跃而起,抱住伊南,冲动地给了他的王后一个热烈的吻,然后转身就跑。离开王庭,跃上马背,直冲向巴比伦城外的船坞。
    伊南扬起唇角微微笑着,伸手把给啾啾的三枚陶碟重新一字排开,然后用木勺将给这只猎隼专门准备的“美味佳肴”放进碟子里去。
    啾啾太着急了,一喙下去,刚好啄在伊南的手上。鸟儿自己都急了,张开翅膀,“啾”地连叫数声。
    伊南却恍若未觉。按说她的手指不会受伤,但是有痛感。
    可是伊南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她满心都在想着撒尔——
    上一次撒尔向她求婚的那晚,她没能够完成“观测到‘自由意志’”的任务。伊南事后回想,她也意识到自己当时乃是一时冲动,认为自己并没能窥破“命运”的真谛,其实是对她自己以及撒尔都太过苛责了。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她的任务没能完成。
    她继续留在了古代社会里。
    “重溯文明计划”还在延续,任务一天不能完成,她就一天不能回归现代。
    除了任务之外,伊南与撒尔终于结合,迈出了她在整个“计划”中最大胆的一步。事实上在和撒尔共度的这段时间里,伊南心里充满了带有一点点叛逆的自豪感——
    她是通过“时空隧洞”穿越到公元前的现代人。她爱上了古时的男子,便将所有的束缚都一一挣脱,与之共渡爱河。
    她倒是依稀记得丹尼尔对她说过她在古代完全可以“勇敢一点”,但料想丹尼尔应该不是指的这方面。
    伊南觉得自己足够勇敢。
    但是,爱上撒尔并不能成为整个事情的终点。
    爱情故事里的王子与公主结合之后,生活往往只剩下“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样无聊的句号。
    但她却没有资格这样做。
    她是“重溯文明计划”的研究员。
    如果她一味沉溺于与撒尔的感情,之后她可能会面临可怕的境遇:
    撒尔会衰老,会死亡;
    而她不会。
    她将会独自一人,孤寂地度过漫长的岁月,成为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如果永远不能抵达任务的终点,她将在自己“出生”前,默默地死去。
    属于伊南的人生,也将成为一个闭环。
    归根结底,破局的关键是人类的“自由意志”。她需要推动人类产生“自由意志”,从而见证人类历史进入一个新进程。
    而撒尔,能够帮助她完成这项任务吗?
    伊南慢慢起身,让吃饱喝足的啾啾跳到她的肩膀上来。这只猎隼已经成长为一头成年的雕,却像小时候一样,对伊南充满了依恋之情。
    “走吧,我们去船坞,看看王在做什么?”
    *
    巴比伦城外,幼发拉底河畔,年轻的王下令建造了一座巨大的船坞,用以进行各种造船的“实验”。
    船坞附近有一座工棚。这座工棚与当年巴别塔下的工棚一模一样。工棚的四面全部悬挂着用白垩涂成的“白板”,在上面可以用木炭笔写字或者画图,再用湿布擦拭就可以修改。
    除此之外,工棚之中还散放着各种各样的模型。这些模型多半用木头制成,有些是完整的船模,有些则是某个局部构件。
    伊南和啾啾抵达的时候,撒尔正坐在工棚里,手拿着三枚陶碟比划着。
    啾啾见到陶碟,顿时“啾”的一声,仿佛在说:是我的碟子!
    撒尔一愣,顿时微微有些脸红。但他转过头,正好看见伊南鼓励的眼神,顿时信心大增,继续向工匠们讲解:
    “同一排桨手坐在船舷之内,分成三层,也就是,三个人坐在不同层船板的不同高度上,手持船桨,船桨以不同角度伸入水中,同时划动……”
    他用巴比伦语讲解,同时没忘了用炭笔在白板上把图形画了出来。
    有些工匠听懂了,有些没听懂,但是大家一起搓搓手,都说:“王既然说了,那就试试!”
    一时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撒尔放下手中的炭笔,来到伊南身边,小声说:“你……来啦!”
    伊南双眼明亮,望着他点头,说:“说得很明白,就……不知道实践起来是不是实用。”
    但她明知道这是实用的——因为这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桨座战船。
    按照正史,这种战船的原形来自于腓尼基人,后来在希腊人手里发扬光大,在希波战争中大放异彩;之后它由迦太基人改为四桨座战船,最后又由罗马人进一步改成了五桨座战船;至于桨帆船,这种实用的海上舰船,一直沿用到公元后十五、十六世纪。
    伊南这样说,说到底还是不想让撒尔觉得是从自己这里获得的“灵感”,而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
    撒尔并没有被她的“质疑”所打击,而是随意地摆摆手:“这就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的主意。”
    “如果真能成,咱们就试试;不行就再想其他办法。”撒尔微笑着安慰伊南,仿佛她才是在担心的那一个。
    于是,这对巴比伦的王与王后,在这简易的工棚里自在地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已经有人按照撒尔的描述,将一座三桨座船的“剖面”做了出来,送到王和王后面前。
    伊南惊异于这件东西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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