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喀”的一声,匣子被毫不犹豫地打开了。
神庙跟前瞬间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阶上,圣殿跟前,巫面色苍白,一副马上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杜木兹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匣子,此刻他的目光格外明亮,甚至流露出一点点“果然如此”的神情。
旁边盖什提凑过来也看了一眼,她却非常惊讶,脱口而出:“绳子?”
“绳子?”
这个疑问句就像是平静水面的波纹一样,一波一波地迅速传播开。没过多久,神庙跟前聚着的所有乌鲁克人,都已经得知:巫师丹留下的匣子里,盛着的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绳子。
绳子能有什么用呀?
它能庇佑整座城市不受外来的攻击吗?
它能让所有的土地永葆富庶与丰饶吗?
如果不能,这……
此刻,望向伊南娜神庙圣殿的眼光,大多变成了失望。巫则气得直接晕了过去,瘫倒在地面上。
但是人们很快都注意到,年轻的牧羊人,面孔上却出现了——笑容。
是的,他果断一伸手,从木匣中抓出了那枚绳子——这绳子是明黄色的,绳索里还织着密密麻麻的花纹。
杜木兹伸出双手,小心地将这枚绳子抻了抻:千年以降,这枚绳子不仅没有朽坏,而且保持了全部的韧性与弹性。
“你们看清了吗?”杜木兹双手牢牢地抻住这一枚颜色鲜亮,与众不同的长绳。
“这是先民们用于保护自己的家园,用来绑缚石头,制作投石的绳子。”杜木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似乎他亲眼所见,清楚地知道远在巫师丹的那个年代,人们确实就是用这工具来干这个的。
“所以巫师丹留给了咱们这个?”
有些乌鲁克人模模糊糊地悟出来了。
“一千多年前,乌鲁克人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用绳子和石头,就能保卫自己的家园。”
“咱们现在有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武器……咱们还在这儿叽叽歪歪地等什么?”
“所以,当年最伟大的巫,开创了基业的巫,特地让巫们一代一代地把这东西传下来,难道是想告诉咱们……”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什么已经呼之欲出。
杜木兹顺势将手中的安全绳高高一举,大声地说:“巫师丹留下这一件东西,难道不正想要是告诉我们,真正的力量,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吗?”
“想要食物与住所,就动手耕作灌溉,烧陶建屋。”
“想要保卫这座城市,就亲手在绳圈上缚紧了石头,再奋力丢出去。”
——是的,拥有力量的,不是巫,不是祭司,更不是神秘的匣子。杜木兹的声音,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属于乌鲁克的人们啊,真正庇佑这座城市的伟大力量,不正是我们自己吗?”
第49章 公元前5500年
杜木兹果断地打开了巫师丹留下的匣子, 拿出了千年前留下的那一枚绳子,解读了这条绳子的寓意,极大地鼓舞了乌鲁克人的士气。
“杜木兹——我们的王!”
无数乌鲁克人激动地大声呼喊。到这时, 任何对这个年轻牧人的疑惑都已经尽数打消——
单看他只凭坦荡与果决就打开了这只匣子, 放眼整座乌鲁克,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连一向神秘莫测的巫都做不到。
而他这么做又是充满智慧的:想想看,区区一个匣子, 无论盛着什么,事实上都未必能帮到乌鲁克分毫;他却将这匣子直接转化成了乌鲁克人的勇气。
巫这时脸色惨白,幽幽地从地面上醒来。她极为勉强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大约以为乌鲁克此刻应该已经哀声大作, 所有乌鲁克人应该都已完全绝望了。
谁知她听见的竟然是:“杜木兹——成为我们的王!”
“身份低微的牧羊人啊,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站在这个位置上, 炎炎大言地称呼自己作‘王’?”
巫大声质问。
她的声量却根本敌不过乌鲁克人那一浪高过一浪的请求。
杜木兹的面颊向巫这边微微一偏, 应当是听见了巫的话——但是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巫的话, 他根本就不在乎。
现在全乌鲁克的人都在要求推举杜木兹成为他们的“领袖”, 那么——成为一个人间的王,和他的出身与以前的职业又有什么关系?
巫完全被无视了。她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地面坐起身, 见杜木兹那里她丝毫没有影响力,当即转头看向盖什提。
“我的好姑娘, ”巫望着那个“背叛”了自己的见习女祭司, 却还是一副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模样。
“盖什提,你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才会想到要帮助这个外乡来的牧羊人?”
巫越想越对:否则就凭杜木兹, 一个没权没势的外来者, 要是没有盖什提的帮助,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愿意推举?
“盖什提,我是过来人,那个年轻人的心思我看得再明白不过了。他心里装着的人压根儿不是你,他这一生,也不会把你当成他最爱的女人……”
巫看见盖什提脸上露出既尴尬又好笑的表情,巫自以为猜中了,赶紧继续挑拨:“就算他成了‘王’,手握权力,拥有整个乌鲁克,他心里没有你,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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