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寿:“……”
他想这就是说谎的报应。
这次他不敢再作妖,乖乖将这两块猪肉吃进肚里,为了能让这肉咽下肚,他先吃口高梁饭。
这嚼了十几下,也没能将高梁咀嚼成细沫,反倒扯得他腮帮子疼。嚼后,他咽下去,却发现高粱粗粝的表皮拉得他嗓子疼得不行。
阿寿心想,我错了,炒青菜不是最难吃的东西,这高梁饭才是。
阿寿一次次被打脸,他好不容易才将饭吃完,累得满头大汗。
大利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小子够意思。居然还知道给我夹块肉。”
阿寿一脸心虚,试探问,“你们家不经常吃肉啊?”
大利点头,“是啊。也就一两个月吃一回吧。”
这话其实是夸大了。他们家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买一回肉,但都是给林老太吃的。他们小孩只能沾光尝一块而已。
真正轮到他们吃肉,其实也就逢年过节。
阿寿没想到他们家日子过得这么难,不由沉默下来。
刘翠花喊大利收拾房间,阿寿站在院子里,大丫凑过来,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饭啊?”
吃饭时,她就注意到了他那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好像吃的不是肉而是毒药。
阿寿没想到大丫居然发现了,四下看了看,朝她嘘了一下,“别说。”
大丫知道他是顾忌爹娘的面子,也就没再问,心里却对他升起一丝好感。
明明不喜欢吃,却还能坚持吃下去,可见他心性不坏。
天黑透时,大吉终于回来了。林满堂去老宅那边守着猪圈。
刘翠花明天还要早起干活,洗完澡就睡了。大丫和二丫躺在床上,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阿寿晚上跟大利一屋,两个孩子都是半大小子,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也不急着睡,而是讲起明天的安排。
“大庄村明天荷塘挖藕,你要不要去凑热闹?”
阿寿眼底迸发出惊喜,“我也能下河吗?”
大利想也不想就回答,“那有什么不行的。现在天也不凉,里面也没多少水。没事儿,不会冻坏的。”
阿寿重重点了下头,“好,明天咱们去挖藕。”
大利乐了,又掰着指头跟他说起乡下有许多好玩的,“咱们这边有座山,山上有许多野果,酸酸甜甜可好吃了。你指定没吃过。”
阿寿摇头,“没有。我没上过山。我们那儿没山。”
大利立刻道,“那后天咱们就去摘野果。我跟你说,山上我可熟了,每次去山上,我都能摘到许多许多野果。”
“大后天咱们去……”
大吉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十七岁的少年郎褪去青涩,显得格外精神,看人的时候,也不再是稚气,而是透着沉稳。进了屋,他将买来的糖炒栗子给了阿寿,“你就是阿寿吧?这是我从县城买来的。还热着呢,快吃吧。”
大利从床上跑下来,冲大哥抱屈,“大哥,有糖炒栗子,你居然不给我吃,太过分了。”
阿寿见他吃醋,抓了两颗糖炒栗子,剩下的都给大利,“给你吃。”
如此懂事的小孩,倒叫大利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吉拉了个椅子坐下,将阿寿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末了抽了抽嘴角,“这么白?咋养的呀?”
他两个妹妹长得也不差,可是一黑毁所有。要是两个妹妹也能养这么白就好了。
阿寿一怔,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大吉自觉失言,忙关切问道,“怎么样?住得习惯吗?”
阿寿点头,“挺习惯的。”
大吉点了下头,又问,“饮食呢?吃得惯吗?”
阿寿面色微微一窒,随即又坦然一笑,“挺…挺好的。”
大吉多细心的人呐,一眼就看出他的言不由衷,却也没有当面拆穿,让他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大利说。
阿寿点了点头。
大吉与他们闲聊几句,就出去了。
等他一走,大利就冲阿寿得意一笑,“怎么样?我大哥威风吧?”
男孩子都有当大将军的梦,尤其大吉穿着一身皂衣,身上还别着一把刀,看起来就很气派。
不说大利,就说阿寿这个整天闷在屋里就更羡慕了,他狂点头,“是,太威风了。”
要是他也能当个衙役就好了,这样他每天都可以四处溜达。
可惜他爹娘一定不允许。
大吉要上衙,早早起来,吃着刘翠花做的粗粮馒头喝着粗粮糊糊,冲爹娘道,“阿寿可能吃不惯咱家的东西。爹,娘,不如你让他到二叔家吃饭吧。你们给钱。”
林福全呆了呆,“他跟你说的?”
大吉摇头,“没有,是我看出来的。”
刘翠花有些委屈,“我昨天可是特地割肉的。还放了大料,他怎么就吃不惯了?”
明明是他女婿,却跑二弟家吃饭,这算怎么一回事嘛。
大吉吸溜一口糊糊,“那孩子养得细皮嫩肉就跟二叔家的晓晓似的。平时肯定都吃的精米细面。咱家这饭菜,他可能吃不惯。咱们两家可是结的亲家。您要是给他饿瘦了,马叔马婶表面不说,心里也会埋怨咱们小气。”
刘翠花刚刚还有些生气,听到儿子这后一句话,气又憋了回去,看了眼男人,等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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