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牢那会儿,他的确想要报复王麻子和那客商。后来到了采石场,天天要干那么多活,他根本没时间想这些。
乍然听到二弟提起王麻子,他才惊觉自己对王麻子已经没有了怨气。
不提他与王麻子都是街上混饭吃的老油子。单说王麻子给客商作证,其实并没有撒谎。他也没必要报复王麻子的必要。
小金跪在庄哥面前,“庄哥,我想跟着你。你别抛下我。”
庄哥拍拍他肩膀,“放心,虽然我不在街上混,但是我庄虎是个念旧情的人。以后要是我混出头,一定带大伙一块发财。”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二弟,“至于王麻子,以后我与他不在一个锅抢食,也没有报复他的必要。”
庄二哥心有不甘,只觉得窝囊,但是他自来就是个没主意的莽汉,凡事都听大哥,见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庄哥冲大伙道,“咱们兄弟经过风风雨雨这些年,要散也得光明正大地散。今晚大家不醉不归,痛快喝一场!”
关青率先响应,“好!”
大壮将牛车上的食盒提过来摆上,庄二哥拍开秀才酒,酒香扑鼻,倒进碗里,颜色却葱翠好看,一点不似他们平时吃的散酒浑浊。
“来!给每人都满上!”庄二哥豪爽大叫。
庄哥端着酒给每个兄弟都敬了酒,说了几句离别赠言。
庄哥与关青碰了杯酒,“这一年里,要不是有你劝着我二弟,他不知要闯了多少祸事。”拍拍关青肩膀,“兄弟,你放心,等我站稳脚跟,我一定帮你报仇。让那个掌柜的在县城呆不下去。”
关青感动不已,“谢谢庄哥。”
庄哥看向林满堂,“恭喜你,盖了瓦房。其实你家建冰窖那天,采石场一伙人给你家送条石,我也去了。只是我那时太邋遢了,不好表明身份。”
他拍拍林满堂肩膀,“林子,好样的。”
众人纷纷看过来,“啊?庄哥,原来你出来过啊?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又有人责备林满堂眼拙,“居然连庄哥都没认出来,你长眼睛干啥使的。”
林满堂拧眉看了庄哥半天,可不是嘛,当时二十多个囚犯,只有他没有上前打饭,还是他帮忙端饭的。原来那人竟是庄哥。
林满堂心里咯噔,那自己没跟他打招呼,确实很失礼了。
林满堂举起酒碗,“庄哥,是小弟的错。我……”
庄哥大手一挥,爽朗大笑,“也不能怪你,进去一年,我身上长得肉全没了,现在比瘦子都瘦,你认不出也是正常。”
林满堂大松一口气,再次举起酒碗,“庄哥,我祝你前程似锦,大展宏图。”
庄哥微微惊诧,“可以啊。林子,一年不见,居然都会用成语了?”他看了眼关青,“平时没少跟关青学吧?”
关青摆摆手,“庄哥,那你可想岔了。林子不是跟我学的。”
林满堂忙找补,“我是听我们村的先生学的。他就爱说四个字的词儿。”
庄哥点头,“不错。多跟读书人接触,咱们也能变聪明点儿。”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
回去的路上,大伙就像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小金醉得东倒西歪,要不是有人扶着,早就摔旁边沟里了,偏偏他还不安份,大着舌头,“明儿咱们聚聚选个新老大吧。”
这是还想当混混,收摊位费呢。
林满堂率先表态,“我就不去了。我明年打算养猪。我听庄哥的,今后改邪归正。”
大伙沉默许久,关青才道,“是该如此。我也不参与了。”
他识字,曾经又是个秀才,不愁找不到活计。
这是真的要散伙了,大伙都很难过。可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牛不吃草,还能强按头吗?
林满堂回了家,将散伙的事与李秀琴说了。
李秀琴当然高兴,虽然这些混混帮了他们家大忙,可是这些人做事向来无所顾忌,她担心男人会被他们架在火上烤,不得不做些犯法的事。现在散了伙,那她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只是李秀琴担心里正那边,“要是年底,他又要添了你的名字怎么办?”
林满堂笑道,“没事儿。我一定会让咱家起来的。”
李秀琴点点头。大不了就先交钱,等她男人的嫁接技术得了县令大人赏识,那里正吃多少就得吐出来多少。
这天又是去县城送头花的日子,李秀琴一家进了县城直奔胭脂水粉店。
女掌柜见两人进来,迫不及待把人往二楼雅间请。
招呼她们坐下后,女掌柜惊喜得不行,“上次那个头花卖掉了。”
李秀琴呆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蕾丝头花,“真的啊?我还以为卖不掉呢。”
没亏本就成。
女掌柜握住她的手,“你这次又带来了吗?”
李秀琴摇头,“我以为那头花卖不掉,所以这次就没做。”
女掌柜急了,“哎呀,你怎么能不做呢。”她目光灼灼盯着李秀琴,“有人定了十个,要每个花样都不同。你什么时候能做好?”
李秀琴不愿意接这个活,便有些意兴阑珊,“多少钱一个?上次那个头花,我要两吊钱根本就没挣什么钱,不划算。”
那个蕾丝头饰用的丝线和绸缎都没有用完。做一个蕾丝头饰所花费的时间比三十个新头花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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