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全见她没想到他娘有些生气,“虽然那点心是二弟买给咱家四个孩子的,但是他们又吃不了那么多。分给咱娘也是我们的孝心。你怎么能一点孝心都没有呢?”
刘翠花急了,剁了剁脚,“我这不是想着过年拿出来摆盘吗?你急啥啊,我拿出来分点给咱娘不就行了,你着得哪门子急!”
林福全不可置信看着她,何着她不是把点心全给儿子吃,而是压根没把点心分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哭笑不得看着自己媳妇,“这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什么点心能摆那么久啊?你快拿出来给孩子们分了吧。别回头放坏了。”
刘翠花不情不愿进了屋,嘴里唠唠叨叨替自己辩驳,“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放坏。这可都是油炸过的。”
林福全叹了口气,他这婆娘哪哪都好,就是太抠,过日子节省是好事,但是太省了,有时候可能会亏待自己。
他端起桌上那碗井水,刚想咕咚咕咚喝下肚,就听里间传来一声惊叫。
他一口水喷了出来,随手将碗往桌上一搁,抹了下嘴进了屋,只见坑旁边的木箱上面挂了一条密密麻麻的黑线,那条黑线好像活得似的,一直向上蠕动。他走过去,眯眼打量,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一群蚂蚁。
而箱子里面,那四盒扎得稳稳当当的点心上面爬满了黑点点。
他头皮发麻,扯着扎着点心的麻绳将那四盒点心提了出来。
到了外面,光线明亮,他这才看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真是蚂蚁。
林福全拿了块抹布,将牛皮纸袋外面的黑点全部挥掉,而后他将四盒点心的绳结都解开。
江米条和蜜翻花里面只有几只蚂蚁,蜜三刀和羊角蜜这两种极甜的点心黑漆漆,密密麻麻全是蚂蚁。
林福全蹲在地上心疼得看着这两包被糟蹋的点心,却见不知何时跟出来的媳妇舀了一瓢井水往那两包点心上浇。
蚂蚁被水冲下去,露出被啃噬过的碎渣渣,她面部扭曲,又去舀了一瓢,恶狠狠骂道,“我跟你拼了。”
几瓢水下去,蚂蚁被冲刷干净,露出被啃噬过的点心,刘翠花心疼得直掉泪,“挨千刀的,我藏那么严实,你们都能找到,比耗子还可恶。”
林福全叹了口气,“你看吧,省省省,整天就知道省。这两包点心还能吃吗?”
他将那两包点心随手包几下,就想扔出去,却见刘翠花一把夺过点心,瞪着他,“怎么就不能吃了?这么贵的点心,只是被蚂蚁爬了一下,你就扔掉,你咋这么浪费呢?”
林福全被她气笑了,“老话都说了,蚂蚁爬过的东西不能吃。不扔着干嘛。”
刘翠花瞪了他一眼,“我今儿还就不信邪了。我就吃了,我看能怎么着我。”
林福全见她真吃了,急着上火,“哎,你给吐出来。真的不能吃。你!”
话还没说完,点心已经被刘翠花塞进嘴里,再叫也没用了。
刘翠花吃得津津有味,“你还别说,这点心好甜。”她捧着一份凑到林福全嘴边。
香甜的气息勾得林福全心痒痒的。他小时候逢年过节,请灶神都会摆点心。那时候他爹娘都会将点心一分为二,一份给他,一份给二弟。可自打他成亲有了孩子,点心就分给四个孩子,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每当孩子让他吃的时候,他都会说,他不喜欢吃甜的。
其实哪是他不喜欢。他是舍不得。
现在这点心被蚂蚁蛀过了,给孩子吃,他也不放心。自己吃,倒是不浪费。
林福全到底没忍住,咬了一口,甜味立刻袭入口腔,他忍不住笑了,“真甜哈。”
夫妻俩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将两包点心吃得七七八八。
“爹?娘?”孩子们拖着树枝从外面跑进来,迎面就看到爹娘正站在院子里狼吞虎咽吃东西。
大丫鼻子尖,嗅了几下闻到甜味儿,眼睛瞪得溜圆,“啊?原来娘没把点心送到外祖家啊。”
二丫人小嘴馋也想吃,但是看到亲娘这么个吃法立刻就被吓倒了,“娘,你不能这么吃啊,这样多腻啊。”
大吉大利猛咽口唾沫,同时又有疑惑,“这……这点心怎么是湿的?”
大丫低头看地上许多蚂蚁,咦了一声,“这地上怎么这么多蚂蚁啊?”
林福全没好道,“还不是你娘。点心不吃,非得藏在柜子里,招了那么多蚂蚁。我们吃的这点心都被蚂蚁蛀过了。”
大吉挠头,“爹,娘,蚂蚁蛀过的点心还能吃吗?”
听到大儿子这话,不知怎地林福全竟然觉得自己的喉头开始发痒。
不过他心粗,丝毫没注意到,只以为自己吃得太多,噎着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糟心媳妇,好好的点心不赶紧吃了它,非要放进柜子里。还留着过年摆盘。
她当这点心是咸鱼吗?可以放那么久。
林福全将剩下两包点心每样掰了一小半,分给四个孩子,“你们吃吧。早点吃完早省事。”
林老太从外面拄着拐杖进院子,林福全把点心也给她,“娘,您吃点吧。这点心是二弟送来的。”
江米条太硬,林老太牙口不好,吃不了,便尝了口蜜翻花,这点心日子放得有点久,没有刚开始那么酥了,但吃进嘴里,还是有些甜味儿。
微风轻轻吹来带了几分凉意,明明已是初冬,林晓额头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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