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全见他视线落在那牌坊上面,再次给他科谱,“咱们十里八乡就刘家村有这个牌坊。这人年纪比咱娘还大,刚成婚那会儿她夫君就死了,公婆身体不好,只得这一子,骂她是丧门妇,硬是把她休了,没成想她肚子里竟有个遗腹子,公婆得知,又颠颠想把她接回来,不许她改嫁。可娘家不干啊,休书都接了,已经给女儿找好了下家,凭什么你说休就休,说接回就接回。后来公婆卖了两亩地,才把她接回来,她就这么带着儿子过了三十年苦日子,挣了这个贞节牌坊。”
林满堂心情格外复杂。这世总有那么多恶心人,非逼着你做这做那。可轮到他们自己,又诸多说辞。真真恶心至极。
却听林福全又道,“本来有了这个贞节牌坊,村里人都对她高看一眼。她日子就能好过了。可谁成想,她儿子成亲没多久,出意外死了,只给她留下一个孙子,她没让儿媳妇守寡,自己一个人带大孙子。”
林满堂听后,对这妇人万分钦佩。刚开始她年纪还小,只要将孩子打掉,完全可以改嫁。没想到父母丝毫不在乎她,竟又把她嫁了回来。
她儿子死后,她明明年纪很大,却不逼着儿媳妇守寡,这就很难得了。
圣人说“已所不欲,误施于人”,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可这妇人就做到了,真真是个善心人。
第11章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水磨房,旁边还盖着一间水碓房。
水磨利用水流磨面,水碓则是借助水流舂米。
这两个磨房外面离月沙河很近,挖一条水渠,引水到磨房下面,借用水流转动磨盘。
林满堂将昨晚泡好的豌豆搬下来,守着磨坊的老头在这磨坊里支了张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老头看到豌豆居然是泡好的,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倒是什么都没问。
老头告诉林满堂像他这豆子泡好的,白天加晚上大概能磨出两百斤,费用一个时辰按两文来算。
林满堂问为什么他磨这么多,价格反而更贵了。
老头也有自己的说法,“我们族长开这个磨坊本意是方便本村村民。你这量多,石磨就一直闲不下来。自然要贵一些。而多下来的钱,咱们族长也会入公中。”
林满堂无语,他算是见识到了这读书人好名声体现在方方面面,生怕人家说他见钱眼开。故而提高价格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价格贵了一些,但是磨的豆子也多了,林满堂算了下,还是很划算的。
老头叮嘱,林满堂记得早晚过来拿一次,然后让林满堂在一个本子上按指印。
林满堂接过本子瞧了一眼,都是繁体字,虽然他不会写,倒是都认得。
不过他现在还是个文盲,不能崩人设,还是在自己的人名上按了指印。
从磨坊出来,两人推着板车往村外走,林满堂想起做凉粉还缺几样东西。
一是熬凉粉得要用铁锅,家里现在只有一个铁锅,肯定不够用。
他昨天赶集定了一口铁锅,得要七日后才能取。而明天就得熬凉粉,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及了。
林福全拍板道,“我帮你借。”
以林满堂现在的名声,估计人家也不肯借东西给他,但林福全就不一样了,他在村里名声极好,许多人都乐意跟他来往。
“还有我想找木匠定做点东西。大哥,你知道咱们附近哪家木匠做的活好吗?”
凉粉熬出来得放在一个木匣定型,相当于做豆腐的磨具。
这个东西借不到,只能自己定做。
林福全告诉他,大庄村有个姓郝的木匠手艺不错。
担心二弟找不到,他们也不急着回村,直接往大庄村拐。
郝木匠给他拿了模板,林满堂发现这磨具底下还有图形,三行四列平均分配的小方块。
郝木匠解释,“有了这个,切豆腐的时候也能方便些。而且大小也差不多。”
林满堂暗自佩服古人的智慧,跟木匠定了五十个磨具。
郝木匠听他要这么多,遗憾得直摇头,“你晚上就要,我可做不出来。”
林满堂笑了,“你能做几个,就先给我送几个。剩下的,等你做完再送到我家。”
郝木匠听到这话,便点头答应了。
林满堂想着卖凉粉,还得要木桶。
郝木匠带他到东屋看,里面摆放许多木桶,“各种大小都有,你自己选。”
林满堂瞠目结舌,这些木桶最小的只到他腿肚。最高的足有他膝盖这么高。
“大的用来洗澡,小的就用来拎水。”郝木匠从中挑了个大小适中的,“一般担水都用这样的。我这边有现成的货,十个。够你用吗?”
林满堂点头,“足够了。”
交完定金,林满堂和林福全将木桶搬上板车,再将这些木桶送到刘家村。
晌午,林满堂去了趟刘家村,将磨好的半桶豌豆汁推回家。
磨好的豌豆连着汁水,汁水再经过六个时辰的沉淀分离出淀粉和酸浆,将淀粉倒入大锅,加水熬制成糊。
如果是干淀粉,水和粉的比例一比七最合适。一斤干淀粉可以出五斤凉粉。
可现在是湿的,李秀琴只能凭感觉加水。
灶房里,李秀琴站在灶旁,用木棒不停搅拌糊糊。
林满堂坐着烧火,林晓和林老太站在门口不停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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