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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地是终点站,他不用担心睡过站。
    回回睡着,回回做梦。
    越往西,有些回忆闹得越凶,搅得他在梦里也不安生。他明明知道结局,还得看着那些事儿一遍遍上演,梦里他发不出声音,也改变不了任何。
    但有些画面,又是幸福的。
    他们都在的时候,他舍不得醒来。
    醒来即是一场空。
    面对空荡荡的车厢,他不止一次在下车后想,他这人,无非两种下场。
    被回忆逼疯,被孤独折磨死。
    不会有人难过,不会有人记得他。
    他拼命留下的那么多痕迹,都成为不了他存在的意义。
    一场雨,一场雪,甚至随便刮起的一阵风,他都可以被彻底的抹去。
    祁正醒来的时候,车厢空空荡荡,一片安静。
    和他无数次醒来时一样,他等待着孤独翻涌上来把他淹没的那一刻。
    他该下车了。
    直到衣服袖子被人扯了扯。
    他回头。
    夏藤也是刚醒,眼睛迷蒙,头发有点儿呲,正看着他。
    我们该下车了。
    *
    车程将近晃了半个多小时,夏藤没想到她也跟着睡着了。
    这一路都很安静。
    她的生活中,已经鲜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可以远离尘嚣,静听自然的声音。
    天快黑了,余光渐在,眼前是一片旷野,杂草乱生,野蛮生长,快到半膝处,只是大多数都是枯萎的,生命痕迹衰败,放眼望去,一片哀颓之景,很是荒凉。
    脚踩在上面,皆是枯枝落叶断裂之声。
    可惜了。她小声感叹一句,如果冬天下了雪,这里肯定很美。
    美?祁正走在前面,听见这句话停住了,这些破草全是死的,有什么可美的?
    夏藤皱起眉,你这种人,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夸它美。
    我这种人,见到了,只会把你丢雪里。
    到底要去哪儿?不去我走了。她停止和他没营养的对话。
    祁正却在这会儿露出得逞的笑,刚才那是最后一班,没车了。
    夏藤瞪他:那我怎么回?这里荒郊野岭的!
    你现在应该担心,这里荒郊野岭的,我会把你怎么样。
    生了病的祁正也比健康的她战斗力强。
    夏藤转身就走。
    祁正几步追上她,喂。
    夏藤绕开他。
    祁正胳膊一伸,把她拦腰抱起,直接扛上肩头。
    啊啊啊啊
    夏藤头朝下,屁股撅着,两腿在空中乱蹬,你放我下来你个神经病!
    她没被人这么扛麻袋似的扛过,祁正有多劲大她算是清楚了,走路一颠一颠的,硌的她难受。
    祁正!!!
    她即将要爆发,他停下了,从兜里掏了串钥匙出来。
    她这才发现,眼前景换了。
    是比刚才更宽阔的一处旷野,旷野之中盘绕一条小溪,目光能看到的最远处,与暮色连接。
    太阳已经西落,残留几寸余晖在天边。
    这儿没有遮挡物,风刮得生猛,气温也比在市区里更冷。
    打量间,他打开门,把她扛了进去。
    这儿竟然有一排房子,还带庭院,建筑看上去应该有些年代了。
    祁正插上插销,把她放下来,径自进了里屋,到了这儿,她也跑不了了。
    院中的衣线上晾着洗干净的衣服,灰的,黑的,她见过这几件外套。
    风这么吹,洗干净也能给吹脏。
    夏藤过去摸了把,已经干了,她收下来搭臂弯里。
    她跟着进去,是寻常平房的构造,又有点儿不一样,一间大客厅,一间卧室,屋外一条走廊,连接到这一排的其他房子。
    祁正拉开灯,直接倒进沙发里,腿搭靠背上,买回来的药就那么扔在地上。
    地板是木质的,里面的家具也大多是木质的,她环顾一圈,房子是好的,但没人打理,陈设很是简陋,四周了无生机。
    她目前能看到的,唯一的电器是头顶的灯。
    就一个灯泡,上面罩了个灯罩。
    窗户外便是那片旷野,冷风呜呼,像谁在哭。
    祁正进来就一直趴着,脸蒙住,背对着她。
    沙发旁边摆一个低茶几,一个茶壶,一个杯子,其他全是烟和酒。
    她目光一转,茶几旁放着几个纸箱,她蹲下去看,里面全是书?
    她把几个箱子看过来,天文地理,历史政治,一堆仅书名她就看不懂的,还有几本哲学书。
    她能看得懂的文学类,也大都是严肃文学。
    都被他翻过,堆的乱七八糟的。
    书很旧,但全。
    不像是他买的,应该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这和祁正的画风完全不相符。
    她看向沙发上闷着脑袋的人。
    这儿是哪里?
    他没说话,她以为他睡着了。
    她起身,把手里那两件衣服搭在沙发边,想去其他房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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