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郁夫人还没走,又说了一句:“今晚哥哥也回来了,眠眠快点下来哦。”
郁眠眨巴眨巴眼,慢慢醒过神来,随着这一句“哥哥”,尚且混沌的脑海里冒出一些零碎的记忆,记忆中的男人面容模糊,片段破碎,只有一个刻板单薄的影子。
印象里,男人有一张冰冷的脸孔,浑身气势强劲逼人,很少回家,也很少和原身这个妹妹说话,留给她最多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
郁眠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在原身记忆里,这个哥哥的形象真的太贫瘠了,她只知道对方比她大八岁,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性格冷硬不近人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了解。
这里还有个小故事,之前讲过,原身小时候一直待在老家,哥哥跟随父母在外创业,后来创业成功原身才被接到城市。
可原身回来后十分怨恨家人,认为他们把她丢在老家就是抛弃了她,回家后性格变的偏激,对满怀歉意想要弥补的父母不假辞色,整个就是一叛逆期少女。
有次郁夫人给原身盛汤,原身毫不领情,一碗滚烫的汤水被她挥开,全数洒在郁夫人身上,烫出一片水泡。
原身那时到底年纪还小,看到郁夫人痛呼出声,心底慌乱之下傻楞在地。
这时郁醒站起来喊人处理,接着径直走到她面前,拉起原身将她推到门外,原身清晰记得那是个下雨天,暴雨如注,一向不亲近的哥哥在雨中冷冷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
那一天,郁眠眠在雨中站了两个小时,即便是不算冷的初夏,依然冻的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回家后连续发了两天高烧。
之后原身就怕了这个哥哥,每次郁醒回家都找借口躲着,不愿与他见面,就算见面也不敢抬头去看他,所以郁眠此时回忆起来,郁醒这个哥哥的脸竟然是不甚清晰的。
把脑内的记忆过一遍,不知是不是受原身情绪的影响,还是记忆中的哥哥看着很凶,郁眠顿时心情也忐忑了起来。
她从床上爬下来,踩着一双毛茸茸的粉色兔子拖鞋,轻轻拧开门,沿着走廊、楼梯一路下来走到一楼客厅。
远远在旋转楼梯上,她就注意到客厅的氛围有所不同,中午吃完午饭她还和郁夫人坐在沙发上看偶像剧,气氛轻松又和谐,现在墙上的挂壁电视也在播放着,却没有了欢声笑语的交谈。
郁眠慢吞吞走近,电视上放的影片映入眼帘,竟然是财经新闻频道,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一板一眼。
郁眠:“......”
随着她的靠近,沙发上的人也显露出来,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西装熨烫的极为工整,仿佛在开一场会议一般正式。察觉到她的到来,那人眉眼沉沉的望过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脚步倏地一停,郁眠瞬间理解原身怕这位哥哥的原因了!
气势太强这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眼神,那是一双冷淡至极的眼睛,犹如一位世外之人旁观着凡尘俗世,带着极致的清醒和漠然,任何人和他对视,都有一种被他深深看透的心悸。
这种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无声看着你时,好像在他眼里,你整个人都被扒光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郁眠简直想转身就走,她不是本人,却占了这个身子,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内疚心虚,此时被这双眼盯着,不自在极了。
郁眠几乎是一步一挪的,顶着他探究的视线,最终站在了他面前,努力牵起嘴角,小声跟他打招呼:“哥哥好......”
郁醒打量着战战兢兢的少女,轻轻眯了眯眼,察觉到少女因为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抖了下,一张小脸血色褪的干净,他眼底生出浅浅的疑惑。
电话里,母亲欣喜的跟他说,妹妹郁眠从医院出来,整个人都变的懂事了很多。
原本他是不信的,郁眠是什么性格他怎会不清楚,之前还跟父母闹着搬出家门,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
可当郁眠真的站在这里,他忽然有些迷惑了。听说郁眠在医院还心脏停跳了一分钟,难道鬼门关前走一趟,真的能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以前郁眠说好听点是偏激叛逆,难听点就是性格极端心理阴暗,郁醒早做好她将来会变成一方祸害的准备。
但看现在这个女孩儿,怯怯的站着,脑袋快埋进地底里,一张素净的不施粉黛的脸,小小一只还没巴掌大,随着他的沉默越发苍白,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如同风中的落叶,颤颤巍巍抖抖索索。
倒是和以前一样怕他,只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以前她是惧怕他的权威,郁醒一直认为,如果有天她有了抵抗他的力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狠狠报复他。
说句不好听的,之前的郁眠犹如一只刺猬,周身萦绕着苦大仇深的气息,活像是全世界都负了她似的。
现在,阴云笼罩的气场不见了,少女皮肤白生生的,眼神干净清澈,看他的眼睛有害怕也有隐约的新奇,像是一头林间初生的小鹿,好奇又恐惧的打量着这个世界。而且以往她根本不会主动跟他说话,更别说来向他打招呼。
“......郁眠?”男人的声音冷冽如冰,寒意刺骨。
听见喊她的名字,郁眠下意识的应:“啊?”
这自然的反应,看来不是被换人了,还是那个郁眠。郁醒漫不经心的想着,就是不知道怎么变了个性子,若是死一遭有这么好效果,那医院的抢救室进的也算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