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皱了一下眉头, 但还是说:“阮红星,应该是去年就从日本寄出的,现在才寄到咱们秦州。”
阮红星寄的?
苏樱桃于是又翻了一下箱子,然后,就看到酒中间夹着一张照片, 还有一封信。
照片是当初博士寄给本的那张照片,当时的汤姆还没拨个头, 是个小矮子, 珍妮又土又黑, 小杰瑞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小宝宝,黑白色的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五口。
从照片上的指印来看,显然, 有人拿着它摩梭过很久。
而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我要让你家乡所有的孩子,都品尝到我美味的海洛因。
要说邓昆仑生平最厌恶的东西,大概就是毒品了。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家乡。
把信揉成团,他给扔掉了。
愤怒,当然他自己独吞了。
这酒,苏樱桃想了想,还是放到锅炉房给锁起来了。
阮红星那种人送的酒,再好她也不喝。
不比原来,要是秦州来个什么人,总有人寻思觅法的,想要从中混水摸鱼,抢点功劳。
这回要来日本人,整个红岩都静悄悄的,没有哪个单位的领导家属来揩油,也没人来抢功劳,所有人都成了缩头乌龟。
为了日本客人的安全,外界是严令保密的,所以整个红岩就更加静悄悄了。
眼看就要开学了,正好又是周末,听说今天珍妮可以休息半天。
苏樱桃正打算给珍妮带一点自己过年时炸的油果子,卤的鸡腿,蒸的八宝饭,去看看珍妮。两口子正在家里收拾着,准备去红岩,毛纪兰拎着个小布兜儿,风风火火的冲进门来了。
“听说6月份日本人就要来啦?”坐在沙发上,毛纪兰大大咧的说。
对于日本人具体的到访时间,外界一直是严格保密的,这老太太从哪儿知道的?
汤姆一见毛纪兰,又给吓到了。
日本客商要来,这还有个不稳定因素呢,他怎么给忘了?
博士也在看苏樱桃,因为不知道老娘要干嘛。
老太太坐了会儿,起身,前后左右看了看,才说:“这有啥好惊的,大壮憋不住,告诉我的。他一手大冻疮,说是要给你们轻工厂砌墙,那墙要砌的,让鬼子一见着就怕。这就对了,等那些日本鬼子来了,让他们看看咱的后生辈,哪有一个孬种,都是好样的。”
这下邓昆仑愣住了,汤姆也愣住了。
他们还以为以毛纪兰的脾气,得立刻揣上自己的盒子炮,威风凛凛的站在轻工厂门口,等日本人来了,要砰砰砰给几枪呢。
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平静。
不过也对,什么都比不上孩子,比不上年青的后代们一代比一代。
要给曾经的日式军工厂,如今的轻工厂推倒旧墙,砌一堵新墙,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一开始只是一中的孩子们,慢慢的孩子们越来越多,就连别的中学,甚至各个工厂,机关单位的共青团员们也都组织了起来。
小邓村的几个孩子也来了,汤姆告诉他们确切的时间,他们就会告诉毛纪兰。
除此之外,苏樱桃还让汤姆一到晚上,就教共青团的孩子们紧急学习英文,高中的孩子们就有英文科目,但是口语不行,汤姆会口语,但英语基础学的没有他们学得好,这样相互配合着练,孩子们的口语就能练起来了。
总之,这一切,都是为了日本客商要来而准备的。
出厂的时候,苏樱桃带着毛纪兰,准备把她送回小邓村去。
一帮正在拆墙的孩子们全都直起腰,在朝着苏樱桃的皮卡车挥手。
毛纪兰看在眼里,由衷觉得,这就比啥都好。
当然,没人能理解,曾经杀夫仇人的后代要来这片土地上,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多愤怒,多委屈。
不过算了,看看,她的几个孙子,大壮、团结和建设几个,也在替轻工厂砌砖,孩子都这么争气,听话,就是最好的。
这都过了五十多天了,苏樱桃是听褚岩说过的,说珍妮表现特别优异,教官们都特别喜欢她,心想,既然闺女表现那么好,今天是周末,珍妮肯定在休息。
结果办好手续,刚进民兵营大院,就在寒风中,有个女孩子站的直挺挺的,站在旗杆下面,正在站军姿。
在她旁边不远处,有些女孩子弯腰在水盆里洗头,还有些躺在同伴的怀里,正在让同伴捉虱子,一个个懒洋洋的,都在晒太阳。
看那小姑娘站的直挺挺的,杰瑞眼睛好使,立刻就说:“姐,那是我姐。”
带着苏樱桃来的教官于是喊了一声:“邓珍,稍息,可以解散了。”
他这话才出口,珍妮已经冲着苏樱桃跑过来了。
“婶儿,你们可算来了。”珍妮清着嗓音说。
“我姐不对,她的声音怪怪的。”杰瑞趴在苏樱桃的肩膀上说。
苏樱桃于是问珍妮:“怎么别人都在休息,就你在站军姿,是不是你犯什么错误,我听你嗓子哑哑的。”
“嗯。”珍妮爽快的承认了,然后说:“但是你们来了,我不就给放了吗?”
当兵,军训是很残酷的。
苏樱桃并不想珍妮长大了当兵,但这丫头性子倔,看她样子是真想当兵,估计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回头的,所以苏樱桃忍了忍,没说什么,把家里带来的东西留下,让汤姆和杰瑞陪她玩会儿,就要去郑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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