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农场的羊吃的,全是农场麦田里最肥美的野草,羊肉不但不膻,而且入口就带着回甘,她有好久也没有做过手抓肉了。
这种手抓肉,跟别的地儿的还不一样。
得先用文火煮去血水,把内里煮熟,然后再放到油锅里小炸一下,把表皮炸透,炸酥,再放到烤箱里烤二十分钟,这属于东西合壁式的吃法。
在秦工,还没人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去做羊肉。
别看杰瑞小,嘴巴咕唧咕唧,这样的羊肉他能吃小拳头那么大一块。
汤姆和珍妮就不用说了,他们简直就是食肉的机器。
熊光弼是个小屁孩儿,虽然讨厌苏樱桃,但是不讨厌肉啊。
因为博士踹了自己,一直在外面站着呢,站了半天,苏樱桃炸羊肉的时候,就香的受不了,在厨房窗外一直吸着气儿,烤的那二十分钟,直接馋的抓心挠肝,恨不能干净吃到嘴里。
“婶儿……婶儿……”看苏樱桃把几大块肉堆在一只白瓷面的大盆子里,熊光弼站在外面,就开始叫了。
隔着窗子,苏樱桃指着这小崽子的鼻子说:“我不会去你家当保姆,而且你们家的保姆是国家派的吧,她拿的是国家的钱,去你家工作,是去服务你爷爷的,不是服务你的,你怎么能骑在人家身上?”
“她愿意让我骑。”
“你要再骑,就别想吃我的肉。”
“你的肉是臭的,给吃我还不吃了。”熊光弼说。
“汤姆,珍妮,过来吃肉,把门关上,防着狗进来。”苏樱桃说:“万一给狗啃了骨头呢?”
但饶是这样,嘴上一丝不饶,可是汤姆还没关紧门呢,熊光弼又溜进来了,笑的嘻皮赖脸:“我就吃一口。”
这孩子向来吃的精细,从来没见过把肉放在盆子里,全家就这样对坐着吃的人家,关键是汤姆和珍妮的嘴巴,那叫一个大,吃起来那叫一个得劲儿,它看着就香啊。
而这时,苏樱桃挑了一块半肥半瘦的羊脖子,外面是金黄的皮,下面是一层透明的油脂,再下面,是流着汁和的瘦肉,这肉到了熊光弼的鼻子底下,转了个圈儿,变成苏樱桃的手指头了。
“不骑保姆,不打,不骂保姆,不唾人才给吃。”
熊光弼嘴里依然没有答应,而且犟的厉害:“就不。”
但是接过肉,咬了一口,就是嘿嘿一笑:“真香!”
汤姆和珍妮俩,简直想暴打这家伙一顿。
孙静静是不是间谍,这个可以容后再追查,但是,她在熊光弼亲妈的骨灰盒里放赃款,这事儿一般人都忍不了。
博士的意思是,自己这两天不算太忙,不行直接去趟红岩,在领导跟前说说这事儿。而且孙静静现在就在红岩,这种记者,就应该直接被抓捕。
刚吃完肉,苏樱桃刚把熊光弼和汤姆俩押进厨房,盯着他俩洗碗。原来的汤姆其实特别懒,在家也不洗碗,衣服都是珍妮替他洗,但现在不是来了个比他更熊的熊光弼,为了言传身教,他自然而然的就成大哥哥了,为了做表率,也得带着熊光弼一起洗。
苏樱桃其实在回想一件事情,她隐约记得,自己在梦里,在红岩见孙静静,似乎就是出没于军区,而且,好像她跟军区高司令的关系很好。
博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时候已经拿着钥匙要出门了。苏樱桃顿了半天,突然说:“你等会儿。”
她想起来了,在她梦里,孙静静在红岩关系好的,应该就是高司令。
“不行,你不能去省里,你想想,熊司令是不是高司令的老上级?”苏樱樱桃反问博士。
博士一想,还真是,但同时他也说:“高司令不是那种会循私枉法,包庇谁的人。”
这就是西方归客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永远无法融入华国这个人情关系网,有时候甚至比法律还要森严的,国家的潜规则了。
“在党内,尤其是部队上,上下级的情分有时候比亲人还重,这事儿不能告诉高司令,你让我再想想。”
苏樱桃也挺苦恼的,孙静静这事儿干的太恶劣了,但是,怎么办呢?
但是,熊司令是高司令的老上级,现在人就在红岩,邓昆仑把孙静静的事情捅到红岩,就等于捅到孙静静面前了,那不是给她销毁证据的时间吗?
突然之间,苏樱桃想到一个人:“给汤姆他爷爷去个电话,什么都别说,直接让罗老派个人,去趟熊司令家,把熊光弼亲妈的骨灰盒抱出来翻一翻,咱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对啊,首都有罗衡呢,只要罗衡上门,那个骨灰盒,不就可以直接抱到手里,也能防着孙静静找她爸,或者是家里的保姆销毁证据?
事实上,这都过去一周了。
熊光弼在农场里劳动了三天,在轻工车间劳动了一天,今天晚上,《义务劳动周》就算是完了。
苏樱桃对熊光弼,表面上依然又凶又恶,但是这天晚上,农场里出具了《义务劳动周成果汇报单》之后,她把汤姆和珍妮的,一张一张,用博士的钉书机给钉到了一起,还给装了个牛皮纸糊成的封面。
给熊光弼,也装了一个,而且,因为熊光弼自己写的字难看,像鬼画符一样,还让汤姆给他认认真真的,就把名字写在上面了。
这是头一回,熊光弼围在一个女人的身边,看她给自己包了一个作业本儿,然后有一个总是在嫌弃他的大哥哥,在那个本子上,一笔一画,端端正正的,写上他的名字,其中,还有一枚是他抢来的,汤姆得奖的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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