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女俩个才算活过来了。
俩人相视一笑,心说,这下樱桃肯定要遭殃了。
窄到透不过气的小砖房,她也是心里高兴,不看脚下,而苏小娇呢,又在地上炖肉,啪的一脚,一锅子肉汤连带蜂窝煤炉子就全给掀翻了。
“妈,你眼睛瞎吗?没看见这是肉,我婆婆来我都没舍得给吃,就等着你,你全给你掀啦!这蜂窝煤炉子可是樱桃中考全市第一的时候学校奖的,也给你踢坏啦!”苏小娇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肉啊,好新鲜一块肉,掉到高大红的鞋子里了。蜂窝煤炉子啊,这年头最精贵的东西,砸到地上了。
高大红一抬脚,脚上烫了一大排的白色大水泡。
疼,钻心的疼啊!
邓昆仑一贯的不说话,但他今天终于不着急去上班了,毕竟保卫房子现在成了他当务之急的事儿。
不过俩人还没进门,就见小白楼的门突然开了,保姆从门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拧着好大一个尼龙大编织袋子。
“保大妈,你这是?”邓昆仑问。
保大妈,家里的保姆一拍手:“嘿,别提了,我今天头晕,眼花,还难受,我觉得自己怕是快死了,我先走了,省的在家里给你们添麻烦,你们啊,别挂念我,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
抬头一看苏樱桃,她还笑着说:“这看着比那个毛小英还小,你也甭怕,咱们博士是个好人,就是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喽。”
汤姆和珍妮看出来了,这老婆子是要跑路。
当然了,现在满厂区都传遍了,说有学生来闹事,针对的就是邓昆仑,老太太跑,理所当然。
珍妮不说话,咬着牙齿笑。
汤姆悄悄说:“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原来赶都赶不走的保姆,居然要走啦,他俩从现在开始,是不是就不用挨打啦?
“阿姨你等会!”看保姆要走,苏樱桃一把,就把她的手腕给拽住了:“你这包没理好,我帮你理一理!”
“这有啥理不理的,我理的好着呢。”保姆使劲儿的一扯,哐啷一声,本身就是个尼龙袋子,口子一松,掉出来好多东西。
“香皂,牙刷,洗脸毛巾,保大妈,你拿这些东西干嘛?”邓昆仑见保姆拿的全是家里的东西,眉头一下也皱起来了。
家里总没毛巾,三人用一块,她还经常用他的洗脸毛巾给孩子擦脚,这会儿突然又出来这么多毛巾,原来老太太把他的毛巾都藏了?
这保姆,亏她还是组织介绍的呢。
“你们不也用不完,我就拿几块呗,这个我放下吧,我先走啦!”保姆说着,把香皂和牙刷,毛巾都掏了出来,一扔就准备跑。
苏樱桃一个反手,把她手里的袋子整个儿扯过来了:“油壶,豆子,面粉,这是啥,大米,保阿姨,你这是老鼠嫁姑娘,一串又一串啊?”
“反正你们要下放,到了下面肯定有口粮嘛,博士,我家冬冬肚子饿,这点粮食我带走吧?”保姆居然一边哀求一边跑,跑的好快。
现在一个人就那么点口粮,口粮就是命,好吗?
而这保姆,一看就是个小人,听说主人出了事儿,这是准备卷着东西跑了。
苏樱桃能便宜了她,伸出脚踩着她手里的尼龙袋子,只听哐啷一声,老太太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一根针都在乎,赶紧把我们的东西放下了滚,要不然,我就到单位门口贴你的大字报。”苏樱桃说着,把尼龙袋子整个儿给抢了回来。
都顾不得疼,老太太一听大字报三个字,爬起来跑了。
一家子这才进门了。
“没有保姆的小白楼,进来都不一样啦!在被婶婶赶走前,我可以过几天好日子啦。”汤姆背着手,里外摇晃一圈说。
珍妮依然不说话,紧紧跟在苏樱桃的身后,这本身就是他们俩的家,却还里里外外好奇的看着。
就好像他们也是头一回到这个地方一样。
上次来苏樱桃只看了外面,没进来过。
这次,她进门了,惊叹啊,这栋小楼外面就够漂亮了,但是里面更漂亮。
墙上都贴了砖,一擦就能干干净净,地上也是大理石地砖,舒服的,能满足一个贫下中农对于资本主义奢靡生活的所有想象。
当然,这房子是日本人留下来的,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几张画外外空无一物,一楼就是厨房,客厅和餐厅,餐厅里的桌子,也是看的出来名贵的那种,但是可惜只有三把椅子。
厨房也足够好,就是老太太用蜂窝煤炉子,还总从窗子里往外泼水,搞的很脏,收拾收拾,这厨房简直不要太趁手。
上了楼,是三间卧室。
俩孩子的卧室,一推开就是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儿。
“这俩孩子总是尿床,估计得等他们的爷爷来了,带他们去北京看,你让他们自己洗尿湿的床单被套就好。”邓昆仑又略带歉疚的说。
珍妮愧疚的低下了头,汤姆一脸赖皮摸了摸珍妮:“放心吧珍,我洗!”
就他的小短手,居然会洗床单。
“这是原来保姆住的一间?”苏樱桃推开了第三间卧室的门,然后说。
一股更浓的尿骚味儿。
邓昆仑说:“这间保大妈住了一段时间,因为孩子们总尿床,为了看着孩子,就跟孩子们住了,一直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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