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语言天赋好......事实上她是大部分学习能力都很强, 到南州大半年,本地话早就听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听他说的辛苦, 就让他干脆用广东话算了。
梁氏是港市三大纺织制衣公司之一,是四十年代末港市最早的纺织公司之一, 不过那时主要是生产纺织品出口,成衣出口则是在五十年代后因应欧美市场的需求才迅速发展起来的。
他们的展列室做得很用心, 所展列的, 简直可以说是港市纺织制衣业近半个世纪以来的缩影了。
“我们梁氏主要以生产印染布料为主,棉纺、梭织牛仔布、幼针棉织品等, 都是最大众的布料,成衣则是应国外的品牌方要求, 就是一个制造工厂。我们现在纺织品和成衣销量在全世界排名都是靠前的,但就像你所说,这些布料和成衣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哪怕我们追求最精细的品质, 但制造商和品牌方也还是能轻易的找到其他生产商取代我们。”
他们梁氏也有自己的服装品牌,但相较于直接供应国际知名的品牌方,自己的服装品牌销量简直微乎其微。
他们对其中的投入也十分有限。
毕竟商人都是以赚钱为主。
林窈正在看着一个山顶取水的黑白照片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解释道。
是普通话, 不是先前那位工程师的声音。
林窈回头就看到梁成诫正站在了她身后。
就是之前在座谈会上问话的那个年轻人。
她看过去,他就从墙上的巨幅照片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林窈,道,“四十年代的时候我们很缺乏水源......别说是工业发展,就是普通老百姓的食用水都是十分紧张的。可你知道,纺织和印染都是十分耗水的,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去山顶泵水......我们一开始也都是夹缝中生存的,也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资源很有限,所以都在奋力生存着。”
所以他们很会抓住现有的资源去寻找出路,却缺少那种因为有底蕴,而坚持走一条很可能没有回报的荆棘路的笃定。
他笑了一下。
林窈觉得他笑得真的很特别。
就是那种,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也看得见你说的一切,但现实就是我们所有的人还是会选择另一条路。
但却又十分坦然,不会让人有一丝讨厌。
她想了想,道:“你们很好。”
梁成诫挑眉,道:“不会觉得我们只是些逐利的商人吗?”
林窈摇头,道:“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走到现在,自强不息,让市民过上富足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呀。以前没有发展出强大的品牌出来,只是因为没有有利于它生长的土壤,我在座谈会上说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那么艰难,已经有的选择,我们有了更好的土壤,那我们完全可以一边继续发扬自己的优势,同时再借用新的土壤,再慢慢开发出新的市场来,这不是很好吗?”
“你不只是一个设计师,”
梁成诫笑道,“我觉得你还可以做一个十分出色的营销人员。”
林窈笑。
昨天魏雅还说她能做记者,或者去做明星呢。
他们经常说她有天赋。
可那只是她表露出来的那一面。
她想,是不是她有三分的天赋,就能展露出十分呢?
可在她心里,韩向军才是最厉害的,可他从来不会说,但她需要的时候,他就一直很稳固的在她的后方。
他才是最好最厉害的。
朱玉桐远远看着林窈和梁成诫说话,看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往前走,一起看墙上的古旧照片,一起看橱窗陈列的展品,梁成诫不时会转头跟她解说着什么,温柔而又耐心,她看到他看着她时笑过很多次。
朱玉桐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在来之前她舅舅就给她看过这次会见到的人的名单和他们一些背景资料。
梁成诫是梁氏实业主席的次子,前几年才从美国留学回来,现在是梁氏纺织制衣公司的副总经理。
这个人在媒体上笑得并不多。
就算是有什么笑容,也是十分官方,跟他对着林窈笑得时候截然不同。
......看着倒像是一对璧人。
朱玉桐忍不住举起手里的相机,对着两人说话的身影拍了一张照片。
“朱小姐,”
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了朱玉桐一跳。
她转头就看到了一张含笑的脸。
长得有点像万梓良,四六分的头发,前面略长,微微卷起。
田家楷,田氏集团的小儿子。
“朱小姐很不喜欢林小姐?”
田家楷道。
朱玉桐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田家楷笑着道,“我也不喜欢她,假惺惺的,身上面一点人味都没有,说话也无聊,不像朱小姐,看着就想让人接近......不过,大概梁成诫就喜欢那一款。”
朱玉桐面上红白交加。
她也看过这个田家楷的资料,这就是个花花公子,虽然也是名校毕业,却是出了名的喜欢玩,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换。
还喜欢捧女明星。
......她听到有人贬林窈是隐有快感的,可是却也知道被这个人夸,还有他的用词都是让人难受的轻浮。
还有那句“大概梁成诫就喜欢那一款”,更是在拿刀子戳她......她愿意做的,也是梁成诫那样的人喜欢的那一款,而不是田家楷口中所说的,“看着就想让人接近”,是在说她轻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