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眼睛里的亮光熄灭了,像一潭死水。
霍英在旁边看着王翠芬这个状态,打心底里觉得,总有那么一天,王翠芬要跟阮婆子狠狠的打一架,有这一天。
不过这跟霍英没什么关系,她过不去今天这个坎儿。
“那老大老四就不分,老二带着媳妇和孩子过……”大队长开始拍板了,他的眼神不断的在这三间破屋搜寻着,想看看能不能还有啥可分的。
大队长说话的时候,阮婆子一双眼睛就死死的盯着阮正业,就想让他出来说句话。
可惜儿子大了,任凭阮婆子一双眼睛滴出血,阮正业都没开口。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写个章程下来,以后就这么过。”大队长一拍桌子,做了决定。
从今往后,老阮家就分成两家啦。
因为砰的一声,原本已经有些迷糊的阮甜一下子吓醒了,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直往大队长身上瞅。
大队长家里没有孙女,只有三个皮猴子一样的孙子,刚才还跟虎子一起呼啦啦的抛出去淘气呢。
他看见甜妞这张软乎乎圆溜溜的小脸,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再给阮婆子扔了。
想到这一点,大队长就想起来,还没给阮正业解决住的地方呢!
阮正业虽说是公社小学的校长,但他是退役转业的,平时不带学生,自然也不享受公房,就拿拿工资,粮票都很少拿。
眼看着分了家,住哪呢?
阮家老屋肯定是住不成的了,刚才说话的时候阮正业还亲口说不要老屋的房子,给老大,全当以后托大哥照顾父母的报酬,这显然是想脱离关系。
“正业,你手上有二百块钱,是打算重新起个房子还是咋?”
一听这话,阮婆子就支起耳朵听。
二百块钱可不够起房子,她想看看儿子儿媳妇还有没有私房钱。
阮正业坦诚的摇了摇头,“现在没钱起,手里的钱还得带甜妞上县城检查,大队长,你能给我在村子里找间空屋吗?我们给房租。”
霍英一脸期盼的跟这点头,她等当家做主这天可等的太久啦!
大队长沉吟了一声,“村子里倒是有空屋,不过多长时间没住人,那屋顶都塌了,得秋收之后找人修修。”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阮大哥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他畏惧的看了阮婆子一眼,鼓起勇气说,“暂时住家里吧,等秋收之后大哥给你弄房顶去!”
阮婆子眉头倒竖。
反了!都反了!老大也野起来了!
阮婆子到了嘴边的嚷嚷,下一秒就让阮老头给打断了。
“成!那老二一家就住到秋收。”
然后阮老头就在大队长的见证下,把两百块钱教到了阮正业手上,二十张大团结啊!
阮婆子怄的快吐血了,简直是挖她的心头肉!她特别想嚷嚷,但是这招已经不管用了,她偷偷抹了点口水在脸上,开始装晕的戏码。
大戏刚开了个头,“我的娘啊,你带我走吧……”
话还没说完呢,霍英两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差点没咕咚一下栽地上去。
“娘!”
“英子!”
甜妞立刻从妈妈怀里窜了出来,两只脚急的在地上直跺。
“爹,娘、娘咋啦!”
阮正业心里也着急,他看出来这跟阮婆子装晕可不一样,霍英这是真晕了,要不是扶的快,就一头栽地上去了!
“甜妞听话,出去把舅舅们叫过来。”
甜妞包着两泡眼泪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看见几个舅舅,泪珠子就直往下掉。
“娘,娘……”
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小手指着屋子里。
霍家四个就知道出事了,爬起来就往屋子奔。
这时候,娘家兄弟多并且感情和睦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等阮正业把霍英抱到炕上,霍家几个兄弟也匆匆赶了过来。
“英子这是咋了?何苑你快给看看!”
何苑就坐在炕边给霍英搭上了脉,这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旁边几个人更是提心吊胆的。
甜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脸色煞白的娘,她特别想哭,眼泪都包在眼眶里,硬是忍住了。
片刻后,何苑叹了口气,“英子这是生养甜妞的时候落下毛病,气憋在心里头,猛地一松,人就倒下了。身子亏空大了,得用好药材补补。”
哪来的气?这话就得从霍英即将临盆的时候说。
霍英生产那天,阮婆子看不惯她在家啥事儿不干,愣是让霍英去洗碗,没想到滑了一跤,导致大出血,甜妞也是因为这个才傻的。
阮正业憋了半天,“那啥时候能醒啊?”
甜妞也眼巴巴的看着何苑。
何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白白净净,嗓子清脆甜蜜的小姑娘,她一伸手,把甜妞抱怀里安抚着,嘴里不咸不淡道:“那得看英子自己啥时候想醒,等看不见她讨厌的人了,自然就醒了呗。”
阮正业一双俊眉皱成了毛毛虫,甜妞舍不得她爹,够着要去给他摸平。
“骗你的,你娘过两天就能醒了。”何苑悄悄跟甜妞嘀咕,全然忘了她才刚痊愈,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
事实证明,甜妞是听懂了,她不再闹着要娘,反而安慰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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