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慕槐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晚安,韵春哥。”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那三张唱片放在枕头旁边,这才闭上了眼睛。
***
盛慕槐再一睁眼,果然已经回到现实之中。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晚饭的香气在屋中四溢。
“笃笃笃。” 有人敲门,爷爷在门外喊:“槐槐起来吃饭了!”
盛慕槐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穿着睡衣打开门。
爷爷端着一盘白萝卜丝炖肉丸子站在门口,有点心疼地替她整理头发,说:“才刚回来晚上又要赶飞机,从没见你睡过这么长的午觉,累坏了吧?”
盛慕槐笑着说:“也没有,我做了个很好的梦。” 她探头看饭桌:“我在外面可想吃家里的菜了。”
爷爷笑:“今晚做得都是你喜欢吃的,碗筷都摆好了,就等你上桌啦。”
盛慕槐坐到饭桌边,桌上果然摆满了自己喜欢的家常菜,除了肉丸白萝卜丝,还有青辣椒炒肉,焖小黄鱼,和红烧冬瓜。
爷爷指着红烧冬瓜得意地说:“这是我给你烧的。”
盛慕槐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做出陶醉状:“爷爷做的菜最好吃了。”
李韵笙说:“这话我听了可真伤心。”
盛慕槐又赶紧夸起师伯的菜色香味俱全。
盛慕槐忽然想起辛老板梦里关于“槐槐”这个名字的问题,于是问道:“爷爷,你为什么给我起盛慕槐这个名字?”
盛春说:“慕是盛家传到你们这一辈的字,槐是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远处有一株很高大的槐树。那时候你像个小奶猫似的,都哭不大出声音了,我当时就想,我一定会好好把你养大。叫你槐槐,就是希望你能像那株槐树一样枝叶繁茂,生机勃勃。”
原来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美好的寓意,盛慕槐心里暖洋洋的。
爷爷说:“说起来,我年轻时认识一个姑娘,她小名也叫槐槐,性格和你倒挺像的。”
“谁?” 李韵笙疑惑地问,他和师弟一起长大,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黄晓柔呀,咱们在我家还一起打过网球,你忘了?” 辛韵春说。
盛慕槐的心猛地一跳。
是她想的那个黄晓柔吗?一个小名也叫槐槐,和辛老板打过网球的黄晓柔,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
难道……难道她刚才不是做梦,而是真得灵魂附在了黄晓柔的身上,穿越了回去?
那她认识的辛老板是真的辛老板,并不是自己梦中人。
想到这,盛慕槐心里更激动了。
“原来是她呀,是挺可爱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到你家第三天就发起高烧,不得不送进医院去,后来她家里人把她接回去了,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了。”
“她回家就康复了,后来远嫁到青岛,我也再没见过。但听说她新婚后和丈夫感情挺好的,过得不错。” 辛韵春说。
“你那么关心她啊?” 李韵笙说:“要不是姑娘生病了,看你当年那架势,指不定就和人家成了。槐槐,那晓柔姑娘就是你奶奶了。”
“咳咳咳!” 盛慕槐呛住了。
辛韵春赶紧递给她一杯水,给她拍背:“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一边又责怪地看李韵笙:“师兄,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乱打趣,瞧把孩子吓得。”
李韵笙哈哈一笑,专心吃鱼去了。
盛慕槐吃完晚饭,惊疑不定地回到房间,一掀开枕头,只见三张包着百代唱片公司彩纸的唱片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唱片和梦里一样崭新,并没有岁月的痕迹。
第99章 2004年
国家大剧院里响起经久不绝的掌声。
这里正在上演盛慕槐新排的京剧《飞燕外传》。
这是盛慕槐编排的第四部 私房戏。
盛慕槐排新戏与体制内不一样,她不能靠新戏本身获得国家资助, 而必须对作品的内容负责, 让市场来检验她的成果。
而这四部戏也一部比一部火,将凤山不断地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盛慕槐要排的从来不是演两个月就再无人问津的戏, 而是能长久留存下来的经典。
这些年,盛慕槐文武昆乱不挡,唱念身段俱佳, 以辛派为骨, 而兼收各派的长处, 俨然已经自成一家。
她的新戏也都是载歌载舞,唱念做打身段繁重,除了她自己和她培养的万星明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演得下来。
其中以《飞燕外传》为甚。
赵飞燕腰细身轻, 又善“踽步”, 走动起来如颤动的花枝「注1」,最适合跷功的表演。
这部戏的主角是赵飞燕, 在正史之外又借鉴了《西京杂记》、《飞燕外传》、《赵飞燕别传》、《昭阳趣史》等古代的情节, 从飞燕、合德两姐妹贫困潦倒之时,演到她们专宠后宫, 再到成帝死后合德吐血而死, 飞燕自杀身亡。
最让观众津津乐道又让观众屏息凝神的就是第四场「留仙」。
戏里飞燕穿云英紫裙,登上四十尺高榭,在笙箫中起舞,恍如能飘然登仙。
而盛慕槐则要踩跷在三张高桌之上以垂于肩上的长绸作舞, 同时还要唱赵飞燕作的《归风送远操》。
大剧院里的观众都屏息以待。
盛慕槐穿着自己设计的古装戏服,衣袂飘飘,云鬓高耸,脖子上戴着七宝璎珞,腰悬珍珠垂帘,披着一丈七尺的彩绸登上高台,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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