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园是鼎成丰科班当年御用的场地,辛老板组班后也曾经多次在太平园献唱,它对爷爷和李师伯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太平园不是荒废了二十几年了吗,剧组好像把它租下来又复原成民国戏楼的模样。您们……想去看看吗?”
李韵笙和辛韵春对望了一眼,往事浮上心头。
李韵笙说:“我们是外人,你们在拍电影呢,不好去看吧?”
“李师伯,您在戏曲界辈分那么高,这电影又是鼎成丰科班作为原型的,导演巴不得您能提点一二呢。您说一句话,可能电影就受益无穷。”
“我就怕这个。韵春他不想让别人围着,我一去,你们剧组里那些戏校的孩子和京剧团的演员就都知道了。”
也是,盛慕槐迟疑了。爷爷脸上也有一道疤,如果和李韵笙一起出现,也太引人遐想了。
“这样吧,你带你爷爷去看看就行了,我总有机会去看的。”
爷爷是想去的,他说:“别声张,我坐在台下看看舞台就行。”
既然那断瓦颓垣都能重建,昔日辉煌的见证者也自可以去缅怀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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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园始建于清末,曾经是设茶座的戏园,但在爷爷他们登台演出的时候,已经改成了新式戏院。
虽然建筑外观仍旧保留传统,内部重建的舞台却宽敞明亮,有声光电等现代设备。除了楼上的包厢仍设茶座以外,上下两层楼都改成了西方剧场式的连排座位,一个戏院共有八百座。
盛慕槐和爷爷走到太平园外,已经很惊叹。
那掉漆的柱子和残损的牌坊整修一新,写着“太平园”繁体字的招牌重新挂在楼门上。门口放着写戏码的水牌子,还停着几辆黄包车,有人进进出出搬运戏箱,好像时光又倒退回六十年前。
跟着搬戏箱的人进去,剧场的灯大亮着,照得舞台和四周一片通明。那些低垂的丝绒帷幕,雕花的栏杆,历历在目,盛春看得仔细,一切都同从前没什么分别。
昨天和盛慕槐聊天的李场务过来,见到她身后还跟着个老人家,有些惊讶,盛慕槐笑着介绍:“这是我爷爷,和戏曲也有些渊源,今天来看看。”
“是盛大爷啊,您好您好。” 李场务热情地打招呼,又对盛慕槐说:“我带你去化妆室吧,导演说你熟悉辛老板化妆的方法,让你替池先生和小万化妆呢。”
“好,爷爷,你跟我一起去吧?” 盛慕槐回头问。
“不,我不打扰你工作。” 盛春摇摇头,指着一排座位问场务:“我能在那里坐着等她吗?”
“当然,您坐着,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就是这儿冷,那什么,小崔给盛大爷倒杯热茶过来!” 李场务喊。
“爷爷,您真要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盛慕槐有些不放心地问。
“没事,我就想再感受感受这老戏院。” 爷爷微笑着说。
盛慕槐点头,终于和李场务走了。半道上,李场务问:“你爷爷以前应该常来太平园吧?”
“你怎么知道?” 盛慕槐有些吃惊。
“只有老观众才会对这个园子那么有感情啊。也挺好的,你知道吧,这儿差点就要拆迁盖楼房去了,如果不是咱们的投资人及时买下,这个老戏院就没了。”
“胜望班把这里买下来了?” 盛慕槐问。
“嗯。”
“班主不是在香港吗,能拿这楼干什么?”
“谁知道,但空着也比拆了好,这是多少老首都人的回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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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世秋和万星明穿着水衣子,坐在椅子上,另外一个京剧化妆师负责给他们打底,盛慕槐就替池世秋涂指甲油,边嘱咐他:“涂好以后手别动,摆在桌子上晾干。”
池世秋的手指修长白净,指甲从来都剪得很短,现在为了演戏特意留长了些,涂起红色来形状很是好看。
池世秋左右看看自己的手,笑了:“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涂指甲油的一天。”
“多好看呀,女生都羡慕的手呢。” 盛慕槐说。
池世秋本来就白皙,打过底妆后整张脸和粉扑子一样白,更显出眼周与额角底红的浓烈。
“闭上眼睛,我给你化眼妆。” 盛慕槐拿起一只刷子,沾上胭脂,凑近池世秋开始画起来。他的睫毛既长且密,在刷子下微微轻颤。
池世秋耳朵尖晕开一点红,不大自在地往后面退了一点,被盛慕槐阻止了。
“别乱动。”
她的手很稳很快,把胭脂在他眼皮上晕染开,那颜色就像是深浅不一的桃花瓣,又十分贴合池世秋眉骨的轮廓。
盛慕槐还是想把池世秋往爷爷的扮相上靠近,所以胭脂的面积也铺陈的大了一些。
“我要画眼线了,别动。”
万星明也好奇地围过来看盛慕槐的化妆步骤。
盛慕槐有一点近视,画眼线时身体便离池世秋更近了,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一只手拿着笔在他眼角画出一道斜飞的浓墨。她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却没想到在外人看来,这幅景象会有多暧昧。
正在这时,化妆室的门被推开了,胡子阳带着凌胜楼进来了。
他们正好看到了盛慕槐抬起池世秋下巴靠近的这一幕。
盛慕槐一边填充勾勒还一边说:“你的眼睛形状好,太适合旦角扮相了。其实你演老生就够风流的了,如果演旦角,那咱们都没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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