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早了点, 这么个年轻小姑娘还能练出跷功来?我看就是个噱头,有没有真本领且得再看看。”
台下短暂地交谈很快又平息下去,他们都被盛慕槐和池世秋精湛的表演吸引了。
李凤姐把搭在肩膀上的巾子取下来在身周掸尘,然后往外走,没想到长长的巾子垂落在地,不慎失落了。
她要拾巾子,他要逗弄她,偏在小姑娘捡起巾子的那刻踩住长巾的一端, 害人家差点摔倒。凤姐回过身来发现作怪的是那个来喝酒的俊俏军爷,给他作揖也不行,想打他又不能够,把小姑娘急地嘟起了嘴。
这样几次三番下来, 正德帝的脚还牢牢地踏在巾子上。
李凤姐眼睛灵动地在眼眶里转动,朝观众做了个推的姿势,示意自己可想出了个好主意。观众席响起了轻笑声。
她一截一截地往回悄悄收巾子, 终于来到了正德帝的身后,轻巧地拍了拍他,待他回头就往远处指,示意他看那边。
正德帝刚转头,李凤姐就在他背上轻轻一推,终于把巾子收了回来。
盛慕槐手捧长巾转了一圈,将长巾如神仙飘带般的搭在手臂上,指着池世秋说:“呀呀啐——”
正德帝被逗弄的哈哈大笑。
这段看似简单,其实不好演。如果动作神情过火了,会变成流-氓调戏怀春少女,引起观众不适;如果太正经了,那么这么长一段毫无台词的戏也足够让人呵欠连天,只想手动快进。
但是盛慕槐看似多情却无心,一嗔一笑,一羞一恼都那么得宜,身段和跷功又是那么俏丽;而池世秋也演出了帝王自然流露的倜傥与风度,风流却不下流。
两人的眼神和互动充满了化学反应,让观众发自内心地被吸引。随着盛慕槐如一只翩跹蝴蝶般舞着垂落在手臂两侧的长巾下场,满台响起如鸣的掌声。
后面的表演更加棒,偌大的舞台,两个人的对手戏,却能牢牢地吸引观众的目光。到了“月儿弯弯照天下”和插海棠花那段,气氛更是被推到了一个高-潮。
刚才质疑盛慕槐跷功的观众此时掌鼓得最热烈,他激动地来回翻看宣传单,找到盛慕槐的名字,牢牢记下了她。而观众席里和他一样的观众还有很多。
《游龙戏凤》的表演大获成功。
谢幕时艺美公司请的主持人说可以邀请二十位幸运观众上台来同演员合照,结果大家争先恐后,最后演员们硬是合照了五六拨观众,足有上百人。甚至还有热情地观众当场掏出笔,让盛慕槐和池世秋给他们签名。
好在虽然人多,但大家还是遵守着秩序,等主持人喊停以后也就陆续下台了。
回到后台,盛慕槐还未喘口气,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经理走上来,对盛慕槐说:“盛小姐,邱爷请您到包厢一叙。”
“邱爷?” 盛慕槐不解。
“邱博洮邱爷。” 经理毕恭毕敬地说。
这可真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池世秋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盛慕槐也有些不敢相信。邱博洮可是某著名帮会的大首领,势力遍布台-湾、香港,在六七十年代甚至被称为“地下皇帝”。
他的祖父是中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军-阀邱大州,他的父亲邱寒月是庶子,因受忌惮而脱离家庭加入沪上第一大帮派,成为了当时搅动风云的人物。
邱寒月性好风月,又喜欢看戏,当年各大名伶到上海演戏都要先拜见他,还收了不少干儿子。
邱博洮作为邱寒月的长子,继承了他的地下势力,解放后先是在香港居住了三年,后来又移居台-湾。传闻他男女不忌,港台两边皆有家,几十年来前后养过几十个情人,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不过算算年龄,邱博洮现在怎么也七十八-九了,应该也玩不动了。
这样的大人物会来看他们这两个年轻人演戏?
两人心下都有疑虑,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邱博洮本来就是个知名的戏迷,如今年岁日长,却始终无法重回故土,自然会有些思乡之情。如今池派继承人在港演出,他如果正好在香港,起了来看的心思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见池世秋,却想见盛慕槐。
池世秋立刻说:“慕槐,我和你一起去见邱爷。”
经理笑道:“不好意思小池先生,邱爷没有请您。”
“邱爷和我爷爷是旧相识,我不知道他来也就罢了,知道后身为晚辈总要向他问好,不然于礼数不合,麻烦您替我传一声话。” 池世秋说。
经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把池世秋和盛慕槐一同带到了二楼包厢外。
敲了门,邱博洮问:“来了?”
经理毕恭毕敬地在门外说:“盛小姐带到了,小池先生也想拜见您。”
门内邱博洮笑了一声,说:“都进来吧。”
经理把包厢打开,让两位年轻的戏曲演员进去,复又把门关上。
这是一间很豪华的包厢,里面摆放了沙发、麻将桌、八仙桌和太师椅,一看就是给重要人物准备的。
邱博洮端坐在那张太师椅上,面前是热气腾腾地功夫茶盏。
他浓眉凤目,精神矍铄,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相当有侵略性的长相。见两人进来,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按规矩,小辈要先向长辈问安,两人便向邱博洮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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