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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寿宴办的非常成功,又得到了邹市长的夸奖,黄老板非常得意,付给了凤山京剧团一千元,还派面包车专门把他们送回了槐上镇。
剧团照例放假三天。一大早,王二麻就把凌胜楼、盛慕槐和周青蓉叫到了后院的墙角。
王二麻抠了抠脑袋说:“那个,其实吧,到黄老板家的第一天,我和大师兄晚上想去找你们看萤火虫来着,没想到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王二麻,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呢?” 周青蓉脸变得通红,她想起那天她说过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又羞又恼。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大师兄?” 王二麻赶紧问凌胜楼。
凌胜楼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说王二麻确实是故意要听的,也只能点头。
还是大师兄比较有威信,周青蓉瞪了王二麻一眼,不说话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笑兰姐对侯大哥有意思,依照我的观察,侯大哥也肯定喜欢笑兰姐。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成立红娘小分队,把这对小鸳鸯凑成一双。” 王二麻两个食指往中间一凑,做了个旦角儿的姿势。
“你有什么计划吗?” 盛慕槐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咱们就见机行事,推波助澜呗。你们女孩儿负责笑兰姐,我们负责在侯大哥耳旁吹风,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 盛慕槐说。马上就是爷爷要开始教戏的时间了,她和凌胜楼得赶紧过去。
正好不远处侯成业从宿舍里走出来,几个人互看一眼,赶紧各自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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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慕槐绑上跷,和凌胜楼一起走进排练厅,爷爷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同时在的还有凌胜楼的师父薛山。
爷爷手里拿着一支笛子,见他们进来,将笛子横在嘴边吹了一曲。
盛慕槐听出来了,这是贯穿《小上坟》的柳子腔,悠扬欢快,和民间小调一样朗朗上口。
等爷爷将笛子放下,盛慕槐过去挽住爷爷的手捧场:“爷爷,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
“少来,要开始教戏啦。” 爷爷用笛子敲了敲盛慕槐的头,她赶紧放手,和凌胜楼一起站好,准备接受爷爷的教诲。
爷爷先简要介绍了《小上坟》的内容和腔调。《小上坟》的故事很简单,小寡妇以为自己去京城赶考的丈夫死了,正在上坟,这时候已是八府巡按的丈夫回来了。夫妻们一番交谈之后相认,一起欢快地回转家门。
又因为《小上坟》是出移植剧,用的腔调不是京剧常用的西皮和二黄,而是柳子腔,由曲笛和海笛来伴奏。
“它的唱词是这样的,我已经手抄了两份,你们拿回去背好。” 爷爷将两张纸递给凌胜楼和盛慕槐,上面全是他隽秀工整的字体。他将人物、唱白全部标注好,甚至连一些需要注意的特殊地方也写了出来。
这已是惯例了,但凡爷爷教戏,都会手写戏词让学生们自己回去背诵,而不是由他一句一句地口授。他认为通读戏文有利于学生更好地把握全剧。
“先带你们熟悉一下腔调。” 爷爷说完,又将笛子横在了嘴边。
一边听着那轻快的旋律,盛慕槐心里有了个想法。她对辛老板的声音在熟悉不过了,如果她能让爷爷开口唱一句,那爷爷到底是不是辛老板,就很清楚了。
等爷爷吹完一段,她就问:“爷爷,这柳子腔听上去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您能不能唱一小段让我们感受一下?就一小下。”
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爷爷笑了笑说:“好啊。”
“只是我很久没唱了,要唱的不好,你们也见谅。” 他说。
“盛老师怎么会唱的不好?” 薛山鼓掌,首先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来。
他今年虽然已经六十六,但身体颇为健壮,还能翻跟头,耍兵器,肚子里有一百多出戏,是凤山京剧团的一宝。因为早年跑过许多码头,他身上颇有些江湖习气,最佩服的就是有能力的人,所以他十分佩服盛春。
“见笑了。” 爷爷握拳咳嗽一声,抿唇一笑,将手背在身后唱道:
“肖素贞我这里把头抬,尊一声老爷,你打哪里来。
坟前无有关王庙,坟后又无有接官厅。坟东无有拴马场,坟西无有饮马泉。
又不通南北各大道,我的爷呀,你为何来到我刘家的新坟?”
那个“肖”字一出口,盛慕槐就已经确定了,爷爷就是辛韵春。没有人能唱出那个味道。
她眼圈蓦地红了。
爷爷的嗓音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中气稍微不足了些,那个“来”字的转音还是那么娇滴滴,勾得人心尖颤动。
爷爷就是辛韵春。辛韵春就是把她捡回来养大的人。
辛韵春真的就是爷爷。
他还唱的那样好,可是却再也不能登台了。
盛慕槐拼命地克制自己,可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爷爷的手也一直背在身后,像是一个老干部。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把手伸出来,朝前一指——“你为何来到我刘家的新坟?” 手指配合着眼睛转圈,可爱极了。
可是下一秒他就走过来了,着急的模样:“槐槐,你怎么了?”
盛慕槐伸出手一摸,原来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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