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来交流和学习的,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技术科的主任,他叫梁永为,要说我跟人家认识,这也有点牵强,人家毕竟是国营大厂的干部。说来也怪,这位梁主任好像认识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先前不是给各单位的同志都送了点特产嘛,当时是想着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梁主任跟我打招呼,我就以为是特产的缘故,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还没等我想明白,梁主任就不见了。”
见顾春来仔细听着,魏淑华也没停顿,继续说道:“跟他一起过来的技术员还在,我今天在会场碰到他好几次,还问他梁主任呢,他跟我说梁主任不舒服先回招待所了。”
“招待所也没人?”顾春来下意识问。
魏淑华点点头,眉头皱得死紧,“没人,徐家华去他们房间看过,梁主任不在,里面行李什么的也都没有。”这就说明技术员说了谎,但他为什么说谎?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总觉得……这招待所里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要不然,光一个梁永为失踪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没必要担心。
“监视……”听到这里,顾春来脸色大变,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恢复自然,他拍拍魏淑华的后背,安慰她说,“别担心,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就算有事,也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对了,那个徐家华是怎么回事,他去别人房间做啥?”
还能做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徐家华堂堂一个高中生,又是城里人,对自己的工作并不满意呗!对于农民来说,合作社的工作是他们千方百计都想得到的,但对于徐家华来说,在乡下的什么合作社打杂哪里比得上省城的钢铁厂?就算在钢铁厂当临时工,也比在前进合作社当正式工更强。
徐家华是乔定邦介绍过来的人,倒不是为了走后门,乔定邦的本意是好的,去年魏淑华第一次去海城参加交易会时,乔定邦想着她和其他社员都是头回出远门,便让徐家华跟着协助他们。
徐家华是高中生,前几年还跟着同学去过首都,在火车上待了好几个月,天南地北地跑着,让他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刚开始一切都挺好的,徐家华也尽心尽责,给合作社的社员们提供了不少帮助,大家相处也挺愉快。
今年年初的时候,李胜利进城时意外碰到徐家华,得知他一直没有正式工作,李胜利就上了心,回来就跟魏淑华和其他社员商量,最终决定招收徐家华成为合作社的正式员工。
徐家华本人也挺乐意的,别看合作社名不见经传,但待遇好啊,他没什么不满的,当即表示同意。就这样,在临出发前一个月,徐家华搬到小高桥四队,暂时跟四队男知青住在一块儿。
但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徐家华原本想着以他的学历和能力,他进合作社不说当个副主任吧,至少也得当个小组长,再不济也能当个会计。合作社以前的男会计他也认识,去年跟着一起去海城,他当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会计的业务水平很一般。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男会计自家人知自家事,人家自知学艺不精,回去后就申请换岗,主动换了体力劳动的岗位,而会计这个岗位也由木生代替。
跟木生比起来,徐家华并不占什么优势,而合作社规模太小,容不下太多的干部。要想挣钱,就得干体力活!于是,徐家华只能跟那个男会计一样,干最苦最累的活。
渐渐地,徐家华的心里就产生埋怨,他认为自己的才能彻底被埋没了!但他却没想过,论脑力,他比不过木生,论体力,他恐怕连之前那个男会计都不如,更别提跟其他人比。要不是去年在海城交易会上那场共事经历,李胜利也不会因为他没工作就想着给他介绍一份工作。
这次来海城,也是考虑到徐家华曾经来过,很多流程他都熟悉,有他协助,魏淑华也更轻松一些。
但谁知道,人家的心思早就不在合作社了,当他发现省城钢铁厂的技术科主任跟魏淑华认识时,登时就有了想法。
魏淑华把这些话跟顾春来一说,他顿时就明白了,“他的事你别管,我来解决。”不就是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吗?这点事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真不叫个事!
当然,这也不是说顾春来现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之所以愿意给徐家华一个临时工名额,一来是为了还人情,还的不是徐家华的人情,而是乔定邦的人情。毕竟徐家华最开始是乔定邦介绍过来的。他想,李胜利之所以让徐家华到合作社工作,也有这个考量。
再者,徐家华是城市户口,又有高中学历,给他安排工作要比给其他人尤其是农村户口的人安排工作要容易得多。
他不是想坐办公室吗?就先让他去纺织厂仓库干着,至于后面能混成什么样,那就看他自己了。真正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吃得开,比如顾春来,他之前不也是在仓库当着仓管员吗
就算他没有开车的技术,他也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开出一条自己的道来。想想当初他刚去纺织厂仓库时,面对仓库里积压的存货,仓管主任只会唉声叹气,被动解决问题。但顾春来不会,他从来都是主动出击,因为他知道,机会不会自动降落在自己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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