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静默了许久,又放下了小松凛奈的手,给她盖好被子。
……
身体像被拉进了无限海一般,意识脱离了肉体不复存在,小松凛奈不知道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浮沉了多久,久到自己也分不清时间。
只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她听到了来自某处的呼唤声。
那声音极微弱,带着一份陌生的熟悉感,让小松凛奈摸不清究竟是谁。挣扎之中,像有股力量把她从意识海中扯出,无法抗拒。
下一秒,小松凛奈睁开了眼。
“凛奈,你醒了。”
猛地起身的力量撞得桌椅都发出了闷响,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失态。
许是因为近来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而现在贴心的部下终于苏醒过来,让他能从中获得一丝喘息之时吧。
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瞳孔中的视野像透过磨砂玻璃般看不清事物,带来的失真感也仿佛能把人溺死在其中。
小松凛奈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就抬起手来想去触碰些什么,毫无章法地就四处挥舞了起来,扯着点滴的长管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记忆还停留在与童磨先生对峙的那一刻,小松凛奈抬起头按在太阳穴,只觉得记忆无比阻塞,像是受到了封印般找不到打开的法子。
她的那一刀,到底有没有成功?
温热的手自空中握住了小松凛奈无序摸索的手臂,指尖触及的绷带断层感很是熟悉,小松凛奈缩了缩指头,低声唤道。
“太宰大人,是您吗?”
“嗯,是我。你还在打点滴,手臂还是暂时先不要动了。那么,凛奈,感觉怎么样,能……想起来什么吗?”
太宰治拿过一个垫枕,轻柔地将少女的手放在了枕头上,确保输液的针头没有歪曲后,才抬头看向了茫然的小松凛奈。
这一眼,他注意到少女的眼神毫无焦距。
是负作用吗?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
小松凛奈侧着头寻找太宰治的方向,视野恢复的速度很缓慢,但相对而言听力却提升了不少。
感觉吗?
但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身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太宰大人,我似乎……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太宰治轻声询问:“嗯,那么凛奈还记得什么呢。”
小松凛奈眼神放空,视野之中的混沌感渐渐淡去,太宰治的轮廓开始变得鲜明。
“我记得……手中的刀,和童磨先生的脖颈已经无比接近了。但之后的事情,就像蒙上了一层白布一般,什么也无法窥见。就连去冥想当时发生的事情,阻滞感强烈地让我觉得大脑,像是快要裂开一般。”
“童磨吗,他啊……”
太宰治复述了一遍这姓名,像是第一次从口中念出这个名字般生疏。
他沉默了片刻,鸢色的眼眸打量着眼前同样缠满了绷带的少女,似夹杂着悲哀又似夹杂着欢欣,满是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语气有些低沉,单手扶着小松凛奈的右脸,一只手托着下巴,鸢色的眼眸凝视着小松凛奈仍然毫无焦距的瞳孔。
“大概可以算是死了吧。”
仍然望不清眼前的视野,但却不妨碍小松凛奈的瞳眸无意识地晃动了几分。
她对童磨先生的观感是很复杂的。
作为上司而言,童磨并没有什么过错。但作为他存在的本身,以及背后所牵连的无数性命,
像缠枝般层层叠叠,无数枯骨坠在他的身后,罪恶浇灌而出的存在,再怎么繁盛妍丽,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粉饰遮掩罢了。
小松凛奈这么想着,又听太宰治语调轻柔,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说道:“不过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死亡呢。”
小松凛奈:?
如果不是看不太清楚,想必她现在都可以跳起来给太宰治一记正义的重击了。
说话不要这么绕啊你这个绷带黑泥怪!
“太宰大人,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去世,难不成是精神层面上的意识死亡?
只是对于鬼这种存在来说,还能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于超乎人类常识的范围了。
所以童磨先生,实际上也该被送去提取血液,为全人类做贡献?
太宰治托着腮,心情颇佳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呆滞了起来。
“在想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凛奈?”
他颇感兴趣地戳破小松凛奈的妄想,在一旁笑眯眯地询问。
小松凛奈:……
想要科学地解剖童磨先生这种想法,还是不要告诉太宰大人了。
毕竟眼前的这个笑着的黑发青年,是真的想得到做得出的实践派。
太宰治低笑道:“好了,开玩笑的时间就到此为止了。”
小松凛奈有些幽怨地望着若无其事的太宰治。
这个家伙,你以为玩笑时间是因为谁才开始的啊?!
小松凛奈久违地对上司大不敬地腹诽。
“那么,让我为你解释解释吧。”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太宰治展开手里那本红色封皮的书,像模像样地开始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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