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凝眉,“是我思虑不周,徒添凤后忧愁。”他抬手拜了拜,“想必这些年凤后受了不少苦,此情此义,实在难以为报。”
妙芜不愿受礼,拦住他欲再拜的手臂,继续道:“相一担忧我的身体,无奈之下动用了我族上古禁术,自如芷尚在腹中时,便将她的力量封印。但这禁术失传多年,相一也是翻阅古籍自行摸索,又加有诸多顾虑,是以施加在如芷身上的禁术并不完整,让她保留了些微神力,且若是她面临危机,那力量便会压制不住地爆发,转而……”
话到一半,妙芜不再说下去,勾唇笑了笑道:“不过这倒是歪打正着,也恰巧能在危机面前保护她。”
虽然她不说完,但青阳已猜到她未出口的话。
既是为了防止如芷的力量反噬而施加的禁术,那么力量爆发时,想必妙芜受到的反噬会更大。
他思索片刻,问道:“这禁术可有什么危害?”
青阳晓得,于情于理,在那情形之下,即使如芷会因这秘术受到什么伤害,他都不该埋怨这夫妻二位。
只是他曾拼了性命去珍重,不论好的还是不好的现实,他必须都要清楚地了解。
妙芜:“既是禁术,自然有禁它的道理。这禁术有两处不妥,一是被封印力量者将身体衰弱,寿命不长,二是一旦受封者冲破禁锢,承力者会立即归元。因此这只是保我与如芷同时活下来的权宜之计,只盼着帝君您出关,能想个两全的法子……”
一番话说完,妙芜本以为青阳会大发雷霆,或至少焦急不安,但他面色沉静,仿佛这事早已是预料之中,又仿佛,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
青阳:“她还有多少时间?”
“如芷出生不久,相一与我便带她去拜访了淮崖圣君,圣君医术高明,自那以后,如芷身体较以往大好,除了神力低微,其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后每年我都带如芷去回风谷拜访圣君,但他老人家一向都是不慌不忙,也从未言明如芷的状况究竟如何。”
“那酒囊袋子一向只在乎他的酒,何曾在乎他人性命?便是在他眼前死上十万八千个神仙,他也是不慌不忙。”青阳冷哼一声,“往后不必再去回风谷了,让他医治,还不如我自己照料。”
妙芜从未见过青阳除了严肃以外的模样,听见他说出这些话不大相信自己耳朵,不确定地问道:“您说什么?”
“如芷的事情,我会想法子,不过……”帝君好看的眼角微微上翘,有些为难地看向妙芜,“她的身体需要慢慢观察调养,许些所需药材都被我养在紫清宫中——不知凤后能否说服她去我的紫清宫住些日子?”
“这……”妙芜比他更为难,“您也知道,如芷的性子,并非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十方天地之内,似乎还真没有谁能够左右得了如芷,即便她如今只是个什么能力也没有的白羽小凤凰。
青阳正有些头疼,忽然听见一串慌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便见到乌熠冲了进来,匆匆忙忙对妙芜与他行了个礼。
乌熠双眉不展,焦急道:“凤后,小公主与妙音夫人吵起来了!”
“这才消停了多久,怎么又吵起来了?”妙芜哭笑不得,对青阳拘了一礼道,“帝君稍候,我先去瞧瞧。”
青阳点了点头,妙芜转眼便不见了身影。他转头看向迟疑着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的乌熠,抬眉笑道:“又?”
这位帝君不常笑,平日都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极为冷淡疏离,而他此时笑起来,带了几分宠溺的无奈,甚是好看。
乌熠自然知道这笑不可能是对他,只是这位尊神笑得太晃人心神,叫他不由得愣了片刻,才慌忙低头回答:“小公主与妙音夫人一向不太对付,但凡遇在一起便会争执,不过寻常也只是几句便罢,隔一段时间才会如今日这般大吵大闹。”
也就是说几乎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
青阳毫不意外地又暗自一笑,颔首道:“带我去看看。”
乌熠带青阳回了叠风院。
青阳抬头望了望头顶匾额,想道:“都到了家门里面,必定是对方找茬——如芷怎么可能主动招惹别人。”
里面正闹得不可开交,如芷的声音大却不慌不忙,另一个很大的声音稍显尖细,中间还夹杂着妙芜温和劝告的声音。
青阳走进去,迎面看见一位打扮妖艳的女子,眉下那双上吊的丹凤眼让她看起来不太好惹。
女子身后站了四个穿着一致的年轻姑娘,俱低头敛声,想必是跟着她的小仙婢。
青阳站定,斜瞥了一眼身前的乌熠,默默地想:看来南禺仙婢还是挺多的嘛,怎么偏偏就挑了个公的在这里侍候……
如芷看见青阳过来,下意识觉得有些丢脸,于是瘪了瘪嘴,停下吵闹。
其实脸面这种东西,如芷从来不在乎,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青阳面前,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在乎。
可能面对美人容易害羞吧。
她如是想。
丹凤眼此时也瞧见了青阳,然而她丝毫没有被青阳的美貌所影响,反而将声音抬得更高,听那愈加怒不可遏的语气,青阳仿佛是浇在火上的一桶油。
妙芜转身,略羞愧地对青阳笑了笑,回头扯住丹凤眼飞扬跋扈的凤爪,低声劝道:“妙音!可消停些了,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