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听见皇后在说什么杀人,再结合里头的动静,李年心头不禁一跳。
陛下和皇后娘娘一向恩爱有加,两人从未红过脸,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想必是出了大事了。
他在外头急得团团转,最后一咬牙,抬手推开了殿门。
暖阁里不住传来连草的叫骂声,直把李年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了这是?皇后一向待人和气,从未与人红脸过,怎么今日生了这样大的气,还是对陛下?
他颤颤巍巍地掀开暖阁的帘子,却在下一刻,被一个珐琅花瓶砸到。
“滚!”
李年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退了出去。
他一跺脚,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叫人,“来人!去请太医!要快!”
天爷!陛下竟然遇刺了!
屋里只有陛下和皇后在,那陛下身上的伤便是——
他连忙打住,不敢再想下去。
正来回踱步间,忽听里头传来赵从的声音,听着甚是急切,“来人!”
李年不敢怠慢,又慌忙推开门进去。
只见赵从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晕过去的连草,正不住地喊她。
而刺目的鲜血从床上一直流到赵从坐下的地方,如一朵朵梅花,鲜红夺目。
***
天光破晓,大臣们一直等着赵从来上早朝,却迟迟等不来人。
到了卯时,传来消息,说是陛下身子有恙,又兼皇后有喜,便辍朝三日,一应事务,请报于三位宰相解决,若宰相解决不了,便写了折子,交到紫宸殿,再由陛下定夺。
一时间,朝野上下尽是一片喜气。
皇帝终于有了皇嗣,那些拿此做文章的蠢蠢欲动的人也就没了借口,朝堂安稳,便是百姓之福。
连风站在众臣中间,面上也是喜气洋洋。
小妹有喜了,他们连家的未来也算真的有了着落。
他承受着众人的恭喜,又与他们寒暄了一会儿,便决定去后宫瞧瞧连草。
路上正遇见赵从身边的太监李年,却见他一脸慌乱的样子往这边来。
“李公公?怎么了这是?”
李年瞧见他,眼睛一亮,连忙上来便拉着他往紫宸殿走去,“将军,奴才正找您呢,快随我去紫宸殿一趟,皇后娘娘她......,哎.......”
皇后也不知怎么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今早拿刀刺了陛下不说,醒来后,知道自己有孕,非但不喜,反而闹着找太医院开堕胎药给她。
吓得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在紫宸殿外跪地不起。
陛下无法,只得叫他将连风喊过去。
“将军快些,您到了可要好好劝劝皇后娘娘,皇嗣可不是小事......”
连风听得云里雨里。
小妹怎么了,难道是胎像不稳,她又不想吃药?
他不敢耽搁,赶忙随着李年往紫宸殿去。
***
连草一只手抚着小肚子,静静地坐在塌上发呆。
在经过最初的迷惘之后,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重生了。
而且这一世,她照旧嫁给了赵从当皇后,如今,更是和前世一样,怀了他的孩子。
而那个前世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竟然口口声声地说他爱她。
这太荒谬了。
他怎么可能爱她?他的爱便是毁了她的姻缘、杀了她的家人吗?
这样如果叫爱的话,那恨反倒成了福气。
她捏紧衣袖,转头去瞧那个不远处坐在塌上的赵从,只见他连嘴唇都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紧张。
他那双眼睛里的炽热叫她厌恶,会令她想象自己这具身体往日是怎么与他恩爱非常、琴瑟和鸣的。
连草越想,表情越冷,站起身来,再一次开口,“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赵从眼神一暗,摇了摇头,“连草,你喜欢这个孩子。”
连草张口便否认:“不可能。”
她从来不会想要他的孩子,要不是前世他拿大哥哥的命逼她,她不会生下云奴。
赵从从桌上的一个匣子里拿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连草知他素来阴险狡诈,便一动不动,并不去接。
赵从双眸一颤,慢慢收回了手。
与她亲密久了,再被前世的她这样对待,他竟分外的不习惯,只觉一颗心被她拿刀子千刀万剐着,疼痛难当。
原来被她冷待是这样的滋味,也不知前世的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你不相信,我便读给你听。”
赵从拿起手中的信纸,开始一字一句读起来。
“殿下,今日下了一场大雨,将你种的菊花都打败了,望你不要生气......太医来把脉,说我脾胃不调,我甚是失望,希望又落空,也不知何日能有喜讯......”
他一张张地读过去,除了一些生活琐事,提及最多的便是怀孕生子的话题。
“别读了!”连草听得心焦,一把夺过赵从手中的信纸,一页页地翻开来看。
书信是真的,上头确实是她的笔迹。
可是她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用词与赵从撒娇调笑?
她可以和任何一个男人这样说话,可是怎么能和赵从这样?
他是她的仇人啊!
连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转身便将那些书信撕得粉碎,扬手洒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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