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起身,去抓孙和志的衣裳下摆,神色急切,“孙公公,父皇怎么说?”
言语间只关心赵深会传位给谁,而对他的身体毫不在意。
“陛下......”孙和志开口。
除了赵从,众人均提着气等着他说下去。
“传......三殿下进去。”
话音刚落,群臣中似是炸开了锅,那些支持赵哲的臣子明显情绪高昂,虽碍着赵深重病,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是个人都能瞧出他们眼中藏着的喜悦。
赵从依旧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赵哲站起身,眼带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开始盘算着自己登基后,怎么折磨这个他早就看不惯的七弟。
孙和志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抬手道:“三殿下,请吧。”
赵哲随着孙和志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紫宸殿那扇高大华丽的大门后。
他们一走,那些官员又开始互换眼神,小声讨论起来。
而被他们注视的赵从,从头到尾,一直很安静,安静地有些过分。
太阳高高的升起,热气犹如炭火一般要将人烤焦。
在这样的情形下,赵从的仪容仍旧很是规整,连一根发丝都没乱,只在额头上起了几颗细密的汗珠。
有部分官员瞧他这样镇定,不禁有些钦佩。
陛下传三殿下进去,肯定就是要传位于他了,七殿下与他向来不合,三殿下登基后,还不知会怎么折磨他呢,如此紧要的情形下,七殿下都能毫不慌乱,真不是一般人。
他们看见赵从仰头,看着天上升起的日头,眯起了眼睛。
这架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未时了。
赵从突然站起身,缓慢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有大臣提醒他,“七殿下,不得传召,不能轻举妄动!”
赵从微微侧脸,神色冰冷无比。
那大臣身子一瑟缩,不再开口。
七殿下的眼神太吓人了,他竟不自觉有些害怕。
正当大家好奇赵从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缓慢抬手,拔出了一名侍卫的长刀,随后用两根手指在上头轻弹了一下。
冰冷的刀身发出阵阵争鸣声,摄人心魄。
“七殿下,你——!”
若是此刻众臣还不明白赵从的意思,那便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要逼宫!
他们没想到赵从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时间有些慌乱,若赵从果真逼宫的话,那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恐怕也危在旦夕。
有人大喊:“禁军呢?!七殿下要造反了,你们还不动手吗?!”
可是那些守卫皇家的禁军一个个像是耳聋眼瞎了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包括他们的统领,马琦。
众人大惊,什么时候连马琦都成了赵从的人了?
就在众人惊惧不已的时候,孙和志又从紫宸殿中出来。
他见到赵从手拿长刀站在殿外,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抱着拂尘开口道:“陛下有旨,请七殿下和三位丞相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赵从的反应。
只见他动作很快,提着刀便进了紫宸殿。
三位丞相互看了一眼,还是决定跟着进去。
殿内的那张床边,站着连偀和齐妃,两人好似哭过,面上隐有泪痕,而皇帝赵深正倚着被褥沉默不语,他瞧着精神不错,可稍微懂医理的人便都明白,这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除了他,众人瞧见赵从带着刀进来,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瞧赵深。
赵深轻抬眼睛,冷笑了一下,对着赵从道:“老七,这些日子,你装得这样好,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赵从日日都来侍疾,从未落下,惹得宫里宫外人人称赞,可是他知道,他心里恨极了自己,一切的父慈子孝,都只是假象而已。
赵从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淡淡道:“父皇清楚,没这个必要了,不是吗?”
赵深哈哈大笑,因为笑得急,他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齐妃坐下,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气。
赵深缓过气来,闭上眼睛,笑道:“你果然最是像朕。”
赵从沉默不语。
赵深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道:“也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在众人都猜这是什么意思时,突然见他手指微颤,指着赵从道:“这便是朕为你们选定的新君,往后尔等必要勤恳辅佐,以强我大恭江山。”
此话一出,后头跪着的三位宰相直接蒙了。
原来陛下宣三殿下进来不是想传位于他?
他们去瞧赵哲,果见他一脸震惊,膝行至床前,拽着赵深的手唤道:“父皇,您是逗儿臣的吧,父皇!”
怎么会?怎么会呢?
父皇怎么会传位给赵从,明明自己更优秀,而且赵从的母亲害得先皇后难产,父皇忘记了吗?
他慌忙去拉早跪在角落里的赵贤,道:“六弟,你说句话啊!”
“三哥,认命吧。”
自从身子废了,赵贤整日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一切早不抱希望了,谁登基为帝又关他什么事?
赵哲攥紧衣摆,只觉得不服气,可又无可奈何。
一直安静的赵从听到赵深传位于自己,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掀起一点波澜。
前世,皇帝并未宣布传位给谁,他的病太过突然,发病的当天夜里便去了,连遗诏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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