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整个震成碎片的左肩一阵又一阵地疼起来,带着奇异的麻木感,魔术师伸手扶住左肩,细细的魔力涓流深入其中,临时将错了位的骨骼和血管重组起来。他在心中默默估算盖提亚此刻的方位,然后全力拖延。
“既然提到了冠位caster的问题,那么你也应该明白,你变成了什么东西吧?盖提亚,我的杰作,我积年的愧疚,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做,但是——”
“哼,所以你还是选择了人理,啧啧,明明是个可悲的傀儡,却自以为是的维护着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真是你的风格。”
“不,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的怨气真有这么大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站着不动,也不会舍弃冠位对你进行致命一击,你大可以乱拳把我打成肉酱,或者把我扔进火里烧成灰烬,无论怎么样残酷的对待,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魔术师身披鲜血,微笑着踏出一步,对面气势汹汹的魔神王却莫名其妙地后退了一步。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盖提亚?”
“呵,诡诈的所罗门,你以为我会上你这家伙的恶当?你就在这里自以为是地玩去吧!我会让巴巴托斯好好招待你的!”
怜悯之兽色厉内荏地怒吼,向后一步,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
……
天色重新亮了起来,阵风卷过,伦敦特有的污浊味道又重新充满了鼻腔。
“呼——”
所罗门长出一口气,浑身都软了下来。
第一兽果真不愧是他的魔神,警惕性足够高。本来他都打算再接再厉,等魔神出拳殴打他的时候发动冠位权能削掉他反召唤的特性的,没想到竟然被他看破逃掉了。而且看他最后的表情和口吻,不像是得胜而归,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
不过也好,至少千里眼中,那家伙因为魔力不见而发疯蹲守迦勒底的未来已经被斩落了,怜悯之兽大概会一边恼怒于被极限偷家,一遍又酸溜溜地懊悔当时没狠心干掉他的吧?
话又说回来,要是那家伙真的狠心出拳,在被斩落反召唤特性的同时,肯定也会把他这具□□完全打坏。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和假期,立刻就要化为乌有。
幸好没有这样。
鲜血从他指缝里涌出来,继而汇成细细血线,在地上激起了一个不小的血洼。所罗门小小叹了口气,忍住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坐到石板上一块骨头一块骨头地拼起了拼图。
不多时,这片被释放了驱逐凡人魔法的土地也终于迎来了细碎脚步,被他提前放出去的使魔带着一个气质文弱的金发青年走了过来。
是亨利·基尔,一个半吊子魔术师,同时也是可靠的队友。
杰基尔看到地面上的血迹时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就向他迅速靠拢了过来。
“先生,是遇见了抢劫犯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对方表情真挚,再加上一脸温厚的表情加持,使得可信度成倍增加。在所罗门脆弱又不失警惕的眼神下,他偷偷做了几个手势,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伦敦鱼龙混杂,又是魔术协会的所在地,魔术师间的争端在所难免,经常有魔术师死于私斗。半只脚踏进魔术界的杰基尔当然明白,但又不想引人耳目,便选择了虚构一个抢劫犯。
“并不需要,假如您乐意的话,请帮忙扶一下。”
所罗门伸出手,任由杰基尔将他扶起。
……
杰基尔宅邸,在不情不愿过来登记案情的苏格兰场警察离开之后,房间里总算恢复了平静。
炉灶上的老式水壶发出尖啸,杰基尔随手把它提下来,正打算给在大英博物馆前遇到的魔术师冲一杯咖啡,突然又想起他现在是伤员,于是咖啡变成了阿萨姆奶茶。
“谢谢。”
所罗门微微颔首,左肩包着厚厚的绷带(其实已经在魔术作用下痊愈了),却并没有去端滚烫的奶茶。见他十分谨慎,杰基尔倒也没感到奇怪,也没想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拿出来给对面这个陌生魔术师服用,仅仅是深怀关切地望向他。
“我是亨利·杰基尔,是个普普通通的学者,也算是个对魔术有点好奇的爱好者,不知道您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所罗门。”
“所罗门?是所罗门王的所罗门吗?好像历史上的很多魔术师都很喜欢用这个性命呢。”杰基尔微微笑了一下,隐隐有些好奇地看向他,“那么所罗门先生,你是才从外地来到伦敦,想要进入时钟塔吗?又怎么会在那个废弃的入口遭遇到危险的?”
“也算是从外地来的吧……”修养状态的所罗门王道,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和松懈感让他不自觉有些懒懒的,“我从一个叫迦勒底的地方到这里,本打算到魔术协会里去见见里面的魔术师,结果没想到原来的入口竟然塌掉了,而且还有相当不善的家伙等在那里。你能告诉我吗,魔术协会入口怎么会突然塌掉的?”
既然无法直接从协会本身得到讯息,那也就只能从侧面入手了。
“原来你是想去时钟塔朝圣吗……”
亨利·杰基尔很明显会错了意,把他当成那种把魔术协会当成圣地的乡下魔术师,眼神闪了一下,道:
“时钟塔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本来我在家里继续我的研究,结果一出门,就突然听见到处都有人在传‘大英博物馆一天之内全数塌掉’的可怕消息,等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也确实如传言所说,所有建筑物都无一例外地成了碎片。也就在那时候,我认识的几个魔术师朋友,也在那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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