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首们乍一听,几乎不敢相信。
虞美人急问:“我们的卖身契也在郡君手里吗?张衙内那边怎么办?南哥儿可能应付?”
司南微笑道:“不用担心,都搞定了。卖身契一并赎回来了,郡君说,无论想不想留下,卖身契都允许诸位赎回去,从此只当普通员工便好。”
蝶恋花扯着司南的袖子,再三确认。
司南很有耐心,无论她问什么,都不厌其烦地回答。
他的声音很暖,语调不紧不慢,行首们突然变得很安静。
憋了许久的泪扑簌簌往下掉。
起初只是小声啜泣,渐渐忍不住,哭出声来。
冷静如虞美人也没忍住,和蝶恋花相拥着,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一并哭出来。
蝶恋花嗓门亮,哭得好大声。
司南被震得耳朵疼,暗搓搓往旁边挪了挪。蝶恋花瞧见了,又把他拽回去,拉着他一起哭。
司南一脸生无可恋。
楼下,两波家将凑到一起,边吃豆子边唠嗑。
“司小东家真牛逼,居然能在娘子堆里待这许久。”
“这算什么?他连你家郡王都能搞定,才是顶顶牛逼。”
“这话说的,好像我家老大多难搞似的。”
“难道不是?”
“……是。”
家将们哈哈大笑。
从此之后,司南牛逼的形象在赵、唐两家深入人心。
楼上,行首们还在哭。
司南扯了两块帕子堵到耳朵里,一边默默等着一边吃点心,还故意发出好大的声音。
行首们终于被他逗笑了。
天也快黑了。
司南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能说正事了不?”
众人齐齐屈膝,“让东家见笑了。”
改口倒是快。
并且丝毫没有从前矜持害羞的模样,俨然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司南也就不客气了,当即掏出厚厚一叠卖身契,往桌子上一拍,“按原价赎回去,想走的走,想留的留,决不强求。”
行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动弹。
司南给虞美人使了个眼色。
虞美人会意,擦干眼泪,温声道:“我带个头吧,当初我爹娘卖我时是二十贯,过去这些年,身价不能跟从前一样了,权当二百贯吧!”
“不成。”司南摇头,“姐姐们赚钱不易,尤其那些想走的,将来过日子不知道多艰难,合该留些银子傍身。”
众人摇头。
“此事多亏了南哥儿百般周旋,能保下清白已是不易,我们不能占这么大便宜。”
“是啊,开分店也要花不少钱,南哥儿就收下吧!”
“姐姐们不必谢我,是郡君心慈,体谅各位。”司南把功劳推出去,“姐姐们若真心帮我,不如多留几日,帮我做做宣传。”
论宣传,行首们是专业的。
当初司南摆摊卖小火锅、店铺开张,大伙没少出力。那时候大伙都没图司南什么,只觉得他一个人养家不易,能帮就帮些。
当初的善念结下今日的善果,也算苍天不负。
二十二位行首,最后有十二位留了下来。离开的那些要么尚有家人在世,想回家团圆;要么有了知己,想嫁人过日子。
即使离开,也想着把火锅店开起来再走,算是报答司南的恩情。
对,就是恩情。
司南对她们做的不亚于救命之恩,即使司南不肯认,行首们心里却明白。
日头西斜,天渐渐暗了。
司南要走,行首们却舍不得,非要拉着他说话。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经历了这么大的事难免心存不安,司南十分体谅。
为了安抚她们,司南说起了将来的打算。
“咱们的店是汴京城头一份,只要好好开,不愁开不火。姐姐们不拘弹琴唱歌,管事、算账都能做。不过,和从前都不一样,需得经过培训,合格了才能上岗。”
“到时候,楼里会重新布置一番,凡是吸引男人的东西一律撤去,只按着姐姐们的喜好来。暴露的衣裳也不必穿,从此只靠本事赚钱。”
“旁边那处刘家的宅子,是我一位世叔的,他年后打算搬家,我想着刚好买下来。在园中搭几处雅致的亭子,支几个小灶,游园、赏景、吃火锅,还能组个诗社、画社……”
“夏天可以划船采莲,冬日可以玩冰球!”蝶恋花抢先道。
司南点头,“对,咱们在门上挂个大牌子——娘子火锅城。从此之后,这里只会是娘子们安心休憩的地方。于客人们如此,于诸位亦是如此。”
行首们不由憧憬起来。
眼睛里有了光。
司南从满庭芳出来,一眼就看到街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肩上蒙着一层清冷的湿气。
司南猫着腰凑过去,嗖的一下蹿到他背上,“抓到你了。”
幼稚的把戏,引得唐玄漫上笑意,手自然地勾到他腿上,免得摔下去。
司南扭了扭,理所当然道:“罚你背我。”
唐玄背过手,敲敲他脑门,“哪里来的小色胚,沾的一身脂粉气。”
“乖,别吃醋,我这就扒了。”说着,还真就把外衫脱了,然后掀起唐玄的大氅,像个蚕宝宝似的一拱一拱地钻进去。
唐玄终于满意了,托住他软软的小屁股,从容地走在大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