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呼噜噜吃着, 边吃边叫好。
赖大突然就找到了人生目标——做个炒面师傅!
这边,唐玄吃着司南做的面, 慢条斯里, 从容淡定, 边吃边不着痕迹地朝狄咏显摆。
狄咏瞧着眼热, 哄着赵灵犀给他做了一份。
赵灵犀脑瓜一热, 撸起袖子就做了。
狄咏……是哭着吃完的。
太油, 太咸, 半生不熟, 没关系, 对着心上人亮晶晶的眼,无论如何都要面带微笑说好吃。
官兵们吃面的时候, 许多百姓围在外面, 不敢靠近,又不肯离开。
骂街的妇人被捆着放在门口,没人看着, 她却已经吓软了腿。
其实,狄咏就是吓吓她,赵灵犀早消气了,妇人却不敢跑,喃喃自语着自己会不会被杀头。
和她一起阻挠面馆做生意的那几个已经跑没了影,原想去别家躲躲,结果原本交好的人家却对她们避如蛇蝎,甚至有几个连自己家门都进不了。
可真是,诋毁面馆时有多黑心,这时候就有多仓皇。
面吃完了,百姓们还在,且越聚越多。有的是自发来看热闹的,有的是唐玄让兵士叫来的。
唐玄在面馆门前硬生生搭出一个三尺高台,又扛来展板,像之前司南在宣德门那样,站上去,为百姓们讲解官盐与辽盐的区别。
当然,他只负责站在那里,激情澎湃讲述的人是钱朗。
钱朗天生一股冷冰冰的凶相,这样板着脸讲解的时候,唬住了不少人。
百姓们这才知道,他们私下买的原来不是东边运来的海盐,而是辽盐!
倘若这话是唐玄或狄咏说出来,他们还会存着三分怀疑,换成钱朗一下子就信了。
钱朗是本地人,是河间府的骄傲。他的人品和他那个势利眼的母亲完全不同,再正直不过!
为了更直观地让百姓们了解到贩卖辽盐的后果,唐玄仿着司南在汴京时的做法画出一幅幅图。
只是,那图不像“官家吃火锅”“包大人啃猪蹄”那么有趣,而是血腥且直白的“罪犯行刑图”。
钱朗还怕他们看不清,把展板扯过去,一幅挨一幅地讲解——
“这是绞刑。绳套不会一下子收紧,会慢慢来,让犯人充分尝到死的滋味。”
“这是腰斩。看到这个铡刀没?锋利些还好,若是碰上个钝的,一下斩不断,还要斩两下、三下、四五下……”
“这是凌迟。就是一刀刀把肉剐下来,很多人不是割肉割死的,而是吓死的。”
百姓们白了脸,有那些胆小的要么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么仓皇逃蹿。
这里所有人,没有一个没买过辽盐的!
尤其那些负责贩盐的小头头,他们颤着手脚算了算,满门抄斩、凌迟处死没跑了。
然而,逃是逃不了的,唐玄已经派兵把河间府团团围住了,一个狗洞都没放过,就算跳了河也得捞上来。
底下哭声一片,还有浓浓的尿臊味。
唐玄清了清嗓子,道:“够了,说后面。”
钱朗收到指示,话音一转:“是不是有人不服气,以为不就是买了些辽国的盐吗,又能怎么样?”
他把手放在巨大的展板上,用力一按。
吱纽一声,展板翻了个面。
另一面依旧挂着数幅图,百姓们已经不敢看了。
没关系,钱朗会说给他们听:“买辽人的盐,就是替他们养兵、养马、养牲畜!他们吃饱了,马壮了,就会占我大宋山林,欺我大宋百姓!”
宣纸上画着辽人和汉人。
辽人握着鞭子,穿着华丽,汉人一个个赤身裸体,像牲畜似的被辽人赶到羊圈……
“如果你们养大他们的野心,养肥他们的兵马,河间府将是第一个被辽军铁蹄践踏之地!”
钱朗大声道:“有谁愿意做辽人的奴隶,被辽人像牲畜一样践踏?”
百姓怔怔地望着展板,吓呆了。
唐玄肃着面容,沉声质问:“有谁愿意?”
“没有!”兵士们大声回答。
唐玄的视线百姓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有谁愿意?”
“没有!”司南带头喊。
“有谁愿意!”
“没、没有。”
喊的人越来越多,只是断断续续。
“有谁愿意?”
“没有!”
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
“有谁愿意?”
“没有!”
声音愈加坚定。
所有人都红了眼圈。
他们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买了辽盐是不是会腰斩、是不是会凌迟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盯着展板,看着那一幅幅真实的画面。
因为真实,才愈加惊悚。
光吓不行,还得有希望。
司南跳上台,大声说:“官家说过,不知者不罪。从前就算买过辽盐也没关系,只要交出来,家里不剩,就不会追究!”
什么叫峰回路转?
什么叫死里逃生?
这就叫!
百姓们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把辽盐全都拿出来。
司南勾了勾唐玄的手,“我能不能自由发挥?”
唐玄点头。
司南清了清嗓子,说:“郡王也说了,不让你们白交,一斤辽盐换半斤宋盐。”
这下,半点犹豫都没有了,赶紧回家拿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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