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点点头,扭住司南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南哥儿,你别乱来,我不会伤你,那俩人的命我也会尽量保住,你老实配合,我们只想顺利出城。”
信你才有鬼!
司南飞快地扣住他的肩膀,一抓,一拧,卸掉他一条胳膊。趁他吃痛又翻到另一侧,卸掉另一条。木清的胳膊就像面条似的,软在身侧。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司南半点都没迟疑,抽出木清腰侧的长刀,往屋檐下一扔,刀刃砍在蜂窝上,蜂窝断成两截,刚好落在白夜肩头。
窝里的马蜂被惊醒,只听嗡的一声,成群的马蜂将白夜团团围住。
小郭机灵地抓住他的手腕,拼命把匕首推开。
白夜咬着牙,冒着被蜂蛰的风险也不肯放过他。他自知打不过司南,要想逃命,只能拿小郭为质。
赖大用衣裳包住头,冲过去帮忙。
俩人合力,终于将白夜撂倒。
司南一脚踢掉白夜的匕首。拉住小郭,刚要跑,就被随后赶来的木清一脚踹倒。
单论功夫,木清比他只高不低,方才是没留神,这才着了他的道。此时拖着一双受伤的胳膊,虽然行动受限,拦住司南却不成问题。
“快,用迷药!”混乱中,他对白夜吼道。
白夜被马蜂围着,若不是体质特殊,早被蛰死了。蜂毒发作很快,他的脸已经肿成了大猪头。
疼痛夺走了他的理智,白夜没用迷药,而是猛地抽出一把短刀,狠狠地朝着司南刺去。
那把刀十分怪异,从刀柄到刀刃通体漆黑,在月光下一丝反光都没有,还散发着奇怪的气味。
木清脸色大变,低吼道:“南哥儿,躲开!”
司南被他踹趴在地,刚刚缓过来,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一刀。
白夜紧接着刺下第二刀。
司南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量蜷起身体,保护好脆弱的头颈和内脏。
眼瞅着刀尖越来越近,突然,三道身影同时扑了过来。
一个不要命地抱住了白夜的手臂;一个挥舞着破旧的外衫,驱赶着蜂群;还有一个趴到了他身上。
混乱中,有赖大的咒骂,有白夜的怒吼,还有一声轻微的闷哼。
那道闷哼反而是最清晰的。
是木清。
他替司南挡住了那一刀。
司南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情复杂。
白夜怒吼:“你疯了?有毒知不知道?”
木清没疯,司南却疯了。
他猛地推开木清,夺过白夜的短刀,发狠似的扎进他腿里,“解药!给他解药!”
白夜已经疼得麻木了,抱着伤腿,放肆大笑,“你扎吧,不等扎死我,他就得毒发身亡……我从小吃着毒药长大,这点毒对我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为你卖命!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
白夜扯开一丝笑,“一个叛徒,死有余辜。”
司南气疯了,又是狠狠一刀,鲜血四溅。
白夜疼得晕死过去。
司南扯着他的衣裳,想要翻找解药,木清虚弱地开口,拦住他。
“不用麻烦了……他从不随身带解药。”他想要抬起手,然而两条胳膊都被司南卸掉了,尝试了两回,都失败了。
司南喉咙里仿佛憋着个大疙瘩,难受得不行。
他知道,木清是内鬼,就算被砍头都是罪有应得,可是不能现在死掉,不能因为替他挡刀而死,他会内疚一辈子!
司南咬着牙,给他把脱臼的胳膊归位。
赖大也没闲着,拿破衣裳把白夜捆住,转过头唠叨木清:“我就纳闷了,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好好的亲从官不当,干嘛跟个辽狗混在一起?”
木清没理他。
他中了毒,又失了血,已经很虚弱了,勉强从怀里掏出一块核桃大的小木坠,交给司南。
“这块木牌,交给老大……求他放过城中暗桩,他们也是……可怜人。”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就晕了。
“你不能死,唐玄会难过!”
而他,也会自责一辈子。
如果不是木清护住他,中毒的会是他!
司南抱起木清就往巷子外跑。然而,没跑两步就跌了一跤,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
司南眼圈都红了。
小郭和赖大被司南的样子吓到了,手忙脚乱地帮着他抬木清。
唐玄就是这时候赶来的。
司南看到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是为了救我中毒的,你、你快救他!”
“嗯,别怕,他不会死。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现在死。”唐玄半跪着蹲到地上,抱住他,低声哄。
司南仿佛发泄般,用力说:“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卸掉他的胳膊,他就可以用手挡,用脚踢,不需要用身体护着我,也不会被扎到……”
“不怪你。”唐玄轻抚着他的背,没有看木清。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位曾经的心腹。
木清是内鬼,他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当年,是他从一群少年中选择了木清。他们一起相伴长大,一起入学宫,一起打架,一起进皇城司,一起跟赵兴斗,一起经历过所有好的、不好的。
他们的关系像朋友,亦像兄弟。
他想过,若木清真是内鬼,他会亲自了结他。然而,此时此刻,看着他苍白着脸,一副濒死的模样,他却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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